这是一口水井。置身于秘密花园鲜美的花草中。我的心中,也有这样一口水井。在故乡、在老姨家的葡萄藤蔓之下。我们家那口大水缸里的水,就是父亲一扁担一扁担从那口水井里挑来的。那口井,井水甘甜清冽。做饭用它,煮出来的饭就特别香。 那口井直径大概七八百吧。打水的时候,是一个底部有活动铁皮的水桶,一根麻绳拴着,大人们利落的把铁皮桶放进水井里,只听一声脆响,铁皮桶底部活动的铁皮遇到压力瞬间就被掀开了,井水就灌进了水桶了,只需几秒钟的功夫,一桶水就满满的了,打水的人就用力拎着绳子往上拽,一桶水满满当当的就被提上来了!我那会儿总想不明白,为什么底下明明是活动铁皮的,怎么水就不溜出去呢!现在才明白,原来是水的压力又稳稳的压住了铁皮,所以才能让水一桶桶的打上来。这其中的智慧真是了不起呢!
老姨家的那口水井,很美。一点也不比着我“秘密花园”里的逊色。老姨家的水井在洁净温馨的小院子里。老姨和我母亲是表姐妹,这是前几天才从母亲的闲聊中知道的。以前一直以为,老姨就是老街坊邻居,村子里的人大多都是和母亲一个姓氏,扯起来难免都沾亲带故的。前几天谈起老姨,才知道原来老姨和母亲竟然是一个不远的亲戚。我和你老姨啊,我们的姥爷是亲兄弟。母亲笑着说。我一掐手指,我的天,那不就是我大哥和我二哥俩人的外孙女们之间的姐妹关系嘛!一点儿都不远啊!末了,我们又不禁啧啧赞叹,瞧瞧人家姐妹,一个个都那么人精子! 在村子里,我妈被称为老杨,因为我妈嫁给了姓杨的我爸。老姨被称为老李,当然是因为老姨父姓李啦!老杨和老李这俩姐妹当年可是村子里女性里的头牌人物。聪慧、漂亮、明事理、凡事都往好处做。老杨和老李都有一头浓密乌黑的发,白皙透亮的脸,苗条的身段,更重要的是都有缜密的心思,言语中从不失身份。
老姨家离我们家不远,我们都喜欢去老姨家窜门。一走进老姨家门口的大门,就走进了一个洋溢着浓浓的爱意的世界。老姨啥时候都是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笑。 凡事总是含而不露。我那会儿和老姨的老闺女小开是玩伴,推算起来,我和她也是姐妹呢!那会儿一起玩的玩伴,多年之后见了,竟然生疏的不曾认识了。听蕾讲,小开当年结婚的时候,轰动了整个乡镇。小开嫁了特别富庶的人家,是被八抬大轿吹吹打打的娶过门的。我们那会儿一起玩,一根红色毛线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其中真玄妙。老姨手巧,踩踏缝纫机,做的衣服合体漂亮。我初中时的第一套湛蓝的校服就是老姨帮我做的。老姨用白色皮尺给我量尺寸,一边量着,一边还慢声细语的说话,老姨在我眼里就是一个知识女性了,是村子里那些碰头垢面、破马张飞的婆姨比不了的。那会儿还不知道“女神”这个词,现在一想起来,老姨可不就是女神嘛!
老姨给我裁剪的衣服特别合体,我记得老姨特意给我收了腰,衬得我十四岁的我简直就成了一朵美丽的小花。我穿着老姨做的校服,梳着二姐为我编的辫子,那麻花辫子被二姐梳的特别好看,辫根起点就高了些,又是紧紧的,光溜溜的一点毛刺都没有,又卷起来被米黄色的蝴蝶结勒起来,好看极了。我就这么着走在学校运动会的开幕式上!我是护旗手,我们四个女生扯着通红的五星红旗,我们走在盛大的开幕式的最前面。我在中学当物理老师的大哥负责解说,我们走过主席台,我大哥对着话筒声音高昂的说,看,我们的护旗队走过来了!这时候我的小学校长的父亲站在史家小学的方阵里,笑着看着我从他面前走过。
老姨家的水井特别清凉。老姨常把瓜果放在井下镇着,我想象这那香甜清凉的味道。水井边上开满了老姨夫种的花,那些花儿都是那样缤纷的盛开,也是一点儿也不比这花园逊色,只能说比较起来,这里的花于真实的开在故乡的花还差了很远。但这线描的样子我是喜欢的。我喜欢拿笔勾线,喜欢一根线下来,花叶、花朵的神态就出来了。 暗红色的花儿,在我眼里是古典的。蓝色的是娴静的。橙色的是热烈的。紫色的是典雅的。一朵朵花儿,或是在绿叶之间,或是就如梦幻一般的匍匐于大地之上。泥土是褐色的。褐色的泥土温暖,包容。这些花儿都是洒脱自由的。虽然微小,却是不寻常的。因为她们明快、有着直面世界的果敢,所以她们一点儿都不晦涩,都是极为可爱、美丽的。
其实,无论是故乡的水井,还是眼前的一切,一切正在经历的都是最美的。美好的一切就是正在经历、正在拥有的一切,切不可把眼前的美好轻视了,总把最好的寄托于未来。美好的未来只有美好的现在才能擎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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