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阴天,怕下雨,淑贞吃罢早饭,就赶紧去了菜市场。虽然已经立了秋,古城的天气还是闷热的,淑贞穿了件洗的发白的蓝色汗衫,胸罩也没戴,平坦的胸前,隐约可见衣衫下有对小樱桃在立着。一条米色中裤,松松垮垮地套在腿上。细细的脚趾头戳进一双肥大的凉鞋里,走起路来“踢踏,踢踏”地响。她从东头走到西头,只见家家都是大门紧闭,整条街都是静悄悄地。平日里的吆喝声,纷杂声此刻都已销声匿迹。她东瞧瞧,西看看,又回头望望,市场里就她一个人。她咕噜了一句:怎么,今天都不开门吗?她站了一会儿,就又抬腿向外走去。
“淑贞,你做什么呢?”淑贞刚走出市场,抬头一看,是对门的二嫂。
“二嫂,我要买菜!可是,好像今天不开门。”
“哈哈!你也不看看才几点?”二嫂笑着抬起手腕,低下头看了一眼手表,伸出手说,“才七点啊!”
“嗷!我都糊涂了!”淑贞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头,也笑了。
“淑贞,家里今天来客人吗?”二嫂知道淑贞经常不来买菜,总是随便在街边捎一把青菜、几个西红柿什么的。
谁知二嫂话音刚落,淑贞眉毛一扬,脸上就笑成了一朵花:“二嫂,我还没告诉你呢,小亮快结婚了,今天和他没过门的媳妇要来。”
“啊!那感情好啊!”二嫂一拍大腿,而后,拉起淑贞的手又说,“淑贞,要做婆婆了,买两件像样的衣裳,把家里好好拾掇拾掇。要帮忙的话,吭一声!”
淑贞点点头,连声说:“好,好,好。”望着二嫂远去的背影,她心里热乎乎的。
菜市场营业后,淑贞先来到了冻品摊位前:“老板,鸡翅中怎么卖?”
老板是个三十几岁、胖嘟嘟的女人,她把淑贞上下打量一番说:“25块一斤。”
淑贞皱了邹眉头说:“这么贵啊?”她好几年都没买过翅中了,在她的记忆里,只有十几块一斤。
“嫌贵,吃鸡腿,11块一斤。”女老板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瞧你那寒酸样,你个乡下人,还吃什么鸡翅中?
淑贞摇摇头,儿子就爱吃鸡翅中。可是,25块买几个翅中也太不合算了,买猪肉要买多少啊?她往前走了几步,不行,今天不光有儿子,还有未过门的儿媳呢,还是买一斤吧!她又转身回来称了一斤翅中。
淑贞又来到活鱼摊位前,鱼池子里的鲈鱼、鲫鱼、草鱼,都在欢快地游来游去。她问鱼老板:“鲈鱼怎么卖?”
“22一斤。”
怎么这么贵啊?不是十几块一斤吗?唉!鲈鱼也是儿子的最爱,再说了,待客也只有鲈鱼上档次。淑贞狠狠狠心,买了一条鲈鱼。接下来,她又买了蔬菜、水果等。
淑贞看着手上的物品,不停地咂着嘴:就这点东西二百多块,半个月的生活费没了,我一个月才挣一千多啊。十几分钟后,淑贞走上楼梯,打开了自家的房门。
三室两厅的房子,都是木板包门、木板包着墙围子,客厅还吊着石膏顶,卧室的木地板,已经露出了木头的本色,墙上黑黢黢的,已看不出壁纸的颜色。
淑贞换了拖鞋,就径直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在锅碗瓢勺的撞击声中,还传来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的歌声。
快十一点的时候,淑贞才走出了厨房,她坐在沙发上喘了口气,就站起身来到穿衣镜前。镜子里的女人憔悴、瘦弱,头发枯黄,眼窝塌陷,皮肤粗糙,面色黑黄,满脸邹纹。这是自己吗?淑贞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才48岁,就成了这副模样?岁月真是不饶人。想当年自己也是方圆百里的一枝花,可如今……唉!好汉不提当年勇。她叹息着,去桌子上拿来了润肤露往脸上抹。涂了一层后,她便趴到镜子上仔细去看,脸还是那么黑,还是那么粗。就这样了,难看,好看,我都是她的婆婆,她都是我的儿媳。想到未来的儿媳,淑贞心里舒坦了许多,她长得什么样啊?她叫妈的时候,我应该怎样去答应呢?她想着,不由得笑了。
这个时候,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啊!小亮他们来了!淑贞慌忙放下手中的润肤露,在穿衣镜前后左右照照自己,拽拽衣角,拢拢头发,定定神,才向门口走去。
二
门外站着一对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男的高大魁梧,四方大脸,浓眉大眼,气宇轩昂。他是淑贞的儿子小亮。女的秀气清纯,娇小玲珑,应该是小亮的未婚妻。
淑贞眼睛直盯着女孩,心里不停地说:真漂亮,真好!
“妈,这是婷婷。”小亮指着女孩向淑贞介绍着。
还没等淑贞开口,婷婷就甜甜地叫了一声:“妈!”
淑贞顿时心花怒放,那个高兴劲就甭提了。她拖着长音“哎”了一声,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然后,笑吟吟地说:“来,快进屋吧!”
小亮和婷婷走进屋后,就坐在了沙发上,淑贞慌忙把瓜子、水果堆到沙发前的茶几上说:“吃啊!你们先吃,饭一会儿就好。”
“妈,不急!”小亮拿了一个苹果递到婷婷手里说。看见着淑贞后,小亮内心有种酸楚的感觉。几年不见,母亲一下子就老了一截子,人也看着憔悴,像是营养不良。她还不到五十岁啊!可见,母亲的日子并不好过。
“哦,好。”听儿子这样说,淑贞搓着手,坐在了沙发旁的小凳上。
娘俩唠了会儿磕儿,淑贞就去厨房忙活了。
小亮仰头把屋里环视了一圈,又伸脖儿瞅瞅卧室。有种时过境迁的感觉,当年这可是最豪华的装修,被当作样板房供人参观。如今,取而代之的却是凄凉与萧条。自从父母离婚,他跟随父亲走后,几乎很少到这里来。
淑贞在厨房里炒一盘菜,小亮和婷婷就轮换着端出来,不一会儿,餐桌上就摆满了凉热八碟菜。等淑贞上桌后,就开饭了。
淑贞手拿着筷子,不停地给婷婷、小亮夹菜。夹完菜,就坐在那儿,满眼慈爱地看着他们吃。
“妈,你也吃啊!”小亮对坐着出神的淑贞喊了一声。
“哦,哦,吃,吃!”听见小亮喊她,淑贞才缓过神来。吃了几口,她停下筷子问儿子:“小亮,你们什么时候办事儿啊?日子定了,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小亮抬起头:“妈,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我十一结婚。”
“好啊!我来准备床上用品。”淑贞眼里闪着亮光,兴奋地对儿子说。
“那倒不需要,我爸都为我准备好了。你什么都不用准备。”
听小亮这样说,淑贞脸上的笑容没了,她心里凉飕飕的。她和老公离婚好几年了,儿子和他爸一起生活。
停了会儿她又说:“那我就准备两床被子吧?”
小亮又说:“真的不用,阿姨都准备好了。”
淑贞一听,内心的火“嗖”地窜了起来,小亮说的阿姨是他的继母。她对着儿子喊了一声:“我是你亲妈!”
小亮连忙说:“我没说你不是啊!她愿意准备,就让她准备,你既省事,又省钱,多好!”看淑贞发火,小亮急忙安慰道。
淑贞激动地说:“儿子结婚,我这当妈的咋地也该表示一下吧?”
“妈,你的心意我领了,她已经准备了,我再让你准备,这样不好吧?”看淑贞那么气愤,小亮也挺难过的,他没想到,这么一件小事,母亲会这么在意。但是,事已至此,已无法改变了。
听儿子这样说,淑贞阴着脸不吭声了。
一阵沉默之后,小亮站起身说:“妈,我先走了,结婚那天我派车来接你。”
淑贞点点头。把小亮和婷婷送出了门。
淑贞回到屋里后,餐桌也不收拾,就和衣躺在了床上。她越想越生气,自己的儿子结婚,自己却没权给儿子操办,这哪儿还有天理?王莎莎欺人太甚,我与她不共戴天,势不两立。想起王莎莎,淑贞就恨得咬牙切齿。
三
淑贞和丈夫徐明都是温州人,十五年前从老家来到古城,开始,他们在东郊的批发市场搞服装批发。徐明去广州进货,淑贞在市场里批发。这样做了几年,有了一些积蓄,他们便在城南开办了一家服装店,生意谈不上多么好,也还能维持。
五年前的一天,徐明与朋友聚会后,回家给坐着看电视的淑贞说:“你猜猜老吴一年的收入是多少?”
徐明所说的老吴,淑贞认识,是他们的同乡,在街的西边开着家服装店,店规模的大小和他们差不多。淑贞想也没想,随口就说:“哪能有多少?比咱们多两万就了不得了。”
徐明摇摇头,伸出两只手,两根食指一交叉说:“十万。”
淑贞一下子站了起来,她瞪着眼睛:“不会吧?”
徐明笑笑:“怎么不会?老吴亲口告诉我的。这里的猫腻多着呢。”见淑贞疑惑不解,他又说,“人家认识了上面的人,一年少交费用不说,还能给一些学校、工厂定做校服、工服。”
“噢,原来是这样。”淑贞明白了,一年下来,杂七杂八的费用都好几万。
“所以,我想让老吴引荐这个人,否则,咱们这样做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赚得着钱呢?”
淑贞点点头,她认为丈夫说的有道理。
在老吴的引荐下,徐明认识了那个神秘的上面人。为了和这个人套近乎,拉关系,徐明今天请人家吃饭,明天给人家送礼。这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成了好朋友。不久,淑贞他们就接到了一批校服的订单,算下来,净利润也能挣一万多。淑贞两口子高兴得什么似的,说做生意没有靠山,那是绝对不行的。
可从那以后,徐明经常不着家。他给淑贞说要想和朋友关系铁,就得吃吃喝喝。淑贞也没在意,心想为了生意,就得把这个靠山拽住。谁知到了年底,徐明有天回家给淑贞说要离婚。
淑贞当时头“轰”了一下,就懵了,她半天才缓过神问徐明:“为什么要离婚?”
徐明说:“我已经爱上了王莎莎。”
“王莎莎?”淑贞飞快地搜索记忆,怎么也想不起有个王莎莎。
“王莎莎就是那个上面的人。”
“啊?”到现在,淑贞才知道上面人是个女的。想起这半年多,徐明整天早出晚归,和那个王莎莎黏糊在一起。她突然有种被骗的感觉,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声嘶力竭的朝徐明大喊大叫:“原来你是早有预谋啊?整天和她在一起就是谈恋爱啊!你们这对狗男女!你这个大骗子!”
“开始不是的,的确是为了我们的生意,可后来就……”徐明竭力地辩解着。
王莎莎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姑娘,任市场管委会的主任。她长得人高马大,皮肤粗糙,脸色黝黑,四方大脸,眼睛不大,嘴唇厚,可却有着显赫的家庭背景。她的形象,她的家庭,使她的个人问题进展不顺,优秀的男人看不上她,一般的男人也不敢恭维她。久而久之,她就被耽误了下来。当她看到徐明时,她眼前一亮,这个男人不但长得帅气,会体贴人,浑身还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她决心要把徐明搞到手,至于徐明的家庭、孩子、妻子,她都不去考虑,只要是她想要的,就会不顾一切。
对于王莎莎的进攻,徐明刚开始是犹豫的,淑贞不但长得秀气,能吃苦,还温柔体贴,贤淑大方。这辈子能与淑贞做夫妻,是他三生有幸。可是,王莎莎的家庭、地位、手中的权利都让他垂涎三尺,他这个农村人能娶王莎莎为妻,不但光宗耀祖,从此挺直了腰杆,还会使自己一夜之间挤入官宦之门。
听说淑贞死活不同意离婚,王莎莎就亲自来做她的工作。她说:“你只要离婚,房子给你,再给你一些生活费。”
淑贞不吭声,只是咬着嘴唇坐在那。她想,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们好过。你再花言巧语,我就是不离。
王莎莎又威逼她说:“你如果不同意,便会人财两空。他已经不喜欢你了,你何必呢?”
其实,王莎莎不说,淑贞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论之前她和徐明如何恩爱,如今他已经变了心,干吗死活缠着他?可她就是想不通,就是不想这么便宜了他们。
王莎莎见淑贞沉默不语,扔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就抬屁股走人了。
四
空荡的屋里就剩下了淑贞一个,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眼前晃动的都是徐明的身影,有年轻的,还有现在的。这个和自己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男人,怎么说变心就变了呢?他是否还记得当初的誓言呢?
淑贞和徐明是中学同学,那个时候,淑贞个子高挑,眉目清秀,梳着两条大辫子。面对众多男同学的追逐,淑贞不屑一顾,她只对高大英武的徐明感兴趣。徐明也喜欢淑贞,却一直不敢表白,因为,淑贞的父亲在县里工作,家里条件优越。而徐明父母是地道的农民,还有两个兄弟。
淑贞却不管这些,高中一毕业,她就大胆地向徐明表达了爱意。徐明受宠若惊,他对淑贞说:“我家里穷,你跟了我会受苦的。”
淑贞一仰头:“我不怕。”
淑贞的父母却死活不同意这门婚事,他们对女儿说:“有吃公粮的不找,非要找个农民,这不是睁着眼往火炕里跳吗?”
淑贞却一扭脖子说,非徐明不嫁。父母一气之下撂了句狠话:要嫁给徐明可以,从此和家里一刀两断。
22岁那年,淑贞执意把自己嫁给了徐明。新婚之夜,徐明搂着淑贞,流着眼泪说:“亲爱的,我永远都爱你。我徐明如果变心,就让五雷轰顶。”
淑贞捂着他的嘴,娇嗔地说:“不许这么赌咒,我相信还不行吗?”
婚后,徐明对淑贞百般体贴,淑贞感到自己没看错人。儿子出生后,正值改革开放,徐明和同村人一道去广州进服装,拿到县城去卖,慢慢地手里有了钱,日子也就富裕了起来。
几年后,家乡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钱也就越来越难赚。徐明就和淑贞商量,准备和几个同乡去西北做生意。淑贞就这样和徐明来到了古城。
现在,徐明提出离婚。淑贞一下子乱了阵脚,几天来,她不吃不喝,哭哭啼啼,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感到自己软弱可欺,心里很憋屈。虽然古城也来了十多年,可是,整天都在忙于生意,她谁也不认识,又在这里举目无亲,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别说有人为她做主,为她主持公道了。但有一点她心里是明白的,那就是徐明向来说话算数,一旦决定的事,三头牛也拉不回来。那么,他既然决意要离婚,就没有可回旋的余地。他已经有了新欢,就是不离,也拽不回他的心,答应了他们,还能留下房子,还有笔生活费。否则,那个王莎莎心狠手辣,万一让自己净身出户,一无所有怎么办?
淑贞和徐明离婚后,徐明带走了儿子,淑贞靠给人打工度日。
五
王莎莎,你不但抢走我的丈夫,还要霸占我的儿子,我不能让你得逞。到任何时候,我都是小亮的亲妈!你再拉拢腐蚀他,结婚那天,我还是坐在主宾席。
淑贞想到这儿,心里敞快了许多,她起身把餐桌上碗筷都端到厨房洗净,摞好,又把屋子收拾了一遍,就来到对门二嫂家。她让二嫂陪着去买了一套裙装,花了一千多块。几天后,又去烫了头发,还去做了个美容。
十月一那天,淑贞五点就起来了,她吃罢早饭,就梳头洗脸,穿好新衣服,坐在家里,静等着儿子派车来接她。
刚七点,就有人敲门。“这么早啊?”淑贞心里嘀咕着,打开了房门。
“啊!小亮!”门口站着身穿西装的儿子。“这么忙,你还亲自来啊?”。
小亮也不说话,走进屋里,犹豫了半天,才慢吞吞地说:“妈,你别去了吧?”
“什么?”淑贞没听懂。
“妈,你别去参加婚礼了!”小亮满头是汗,他的眼里充满了愧疚。
“为什么?我是你妈,我不去,谁去?”淑贞瞪着眼问。
小亮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说:“是这样的,阿姨她硬要去,我怎么劝都劝不住,你们两个如果都去,那,那……”
“你说什么?她要去,她凭什么?啊!你是我生的,她有本事也去生个大儿子啊?为什么要来抢我的?”淑贞高喊着,她被气得失去了理智。
这个时候,二嫂听见动静,推门走了进来。“淑贞,儿子大喜的日子喊什么呢?”
淑贞用手指着小亮,嘴唇铁青,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说:“你问他,他不让我去参加婚礼!”
“啊?”二嫂转脸问小亮,“真的?”
小亮点点头,脸色很凝重。
“你这孩子,这是你的不对,为什么不让你妈去?”
“王莎莎要去,他就不让我去了。”不等小亮回答,淑贞抢先说了出来。
“孩子,她是你妈,是她十月怀胎生下了你。你结婚,她怎么能不去呢?”
小亮急得满头大汗:“我知道,可是,我那公务员的工作、爸爸的生意都是靠的阿姨,如果得罪了她,你们说,我和爸爸以后可怎么办?所以,我,我……”二嫂和淑贞哪里知道,昨晚,王莎莎和徐明闹着非要去婚礼现场,小亮就说了一句“我妈怎么办”惹得王莎莎又哭又闹,骂他狼心狗肺,爷俩只得向她妥协。
淑贞听罢小亮的话,她感到胸口有种刀割的痛,心都要碎了。她手悟胸口,跌跌撞撞走到门口,用力拉开大门,哆嗦着嘴唇:“你走吧!忘恩负义的东西,有奶便是娘的货,从此各走各的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说完,她站立不稳,双眼一闭,仰身向后倒去……二嫂疾步上前扶住了她。
“妈,妈,你没事吧?”小亮也一步上前把母亲搂进了怀里。
“淑贞,淑贞!”二嫂掐着淑贞的人中,对满脸是泪的小亮说,“快,送你妈去医院。”
小亮答应着,抱起淑贞就往外走。
就在这个时候,淑贞睁开了眼,喃喃说道:“不用了,我没事,让他走吧!他今天结婚……”她说着,便从小亮的怀抱挣脱出来。
“哎呀!淑贞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替他着想?”二嫂在旁边扶着她说。
淑贞勉强笑着:“谁让他是我儿子呢?”
只听“咕咚”一声,小亮跪在了淑贞脚下,他百感交集,母亲都这样了,还想着他,这就是自己的亲妈。而他只顾自己的前程,从来没想过母亲的感受。他痛哭流涕地抬起头:“妈,是儿子不孝!是儿子让你受委屈了。”随后,他站起身,扶住母亲的肩膀说:“妈,跟我走,我们去婚礼现场。”
接着,小亮和二嫂扶着淑贞向楼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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