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爸爸因为工作重任而远赴南平,暑假我曾风尘仆仆地前去探望他。共度短暂时日,恍若一场梦境。 在那个惨烈的黄吞,我离开南平,踏上回厦门的归途。我探出车窗回望,与尘埃错肩。雁群的翅影打翻了一盏夕阳,流光的云霞漫遍西天。而那些无法被时间所驯服的怀念.用写意的方式定义了父亲的形象。 十七年前,爸爸对泪流满面的我说:“儿子啊,你五伯家的狗已经被老爸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了,它不敢再欺负你了,不信你去看看!”果然,从那之后,但凡它看见我跟爸爸走在一起,净摇尾巴,叫都不叫。那时候觉得爸爸好伟大,是我心里一尊不可战胜的神。 十二年前,爸爸对稚气未脱的我说:“臭小子,小学跟幼儿园可不一样,哭闹已经不顶用了,受了委屈就要站起来大声:喊出你的委屈,要敢说话。即使流着眼泪也要说出你的想法,要勇于表达,不然没有人知道你的委屈和不满。说话的时候什么人都不要怕,无论老师还是同学,无论十个人还是一百个人,知道吗?”果然,后来我发现,任何事情说了总比不说强。你不说,别人老是要猜,猜着猜着就开始猜忌你了。所以我觉得,会说话或许是一种先天的禀赋,但敢说话一定需要后天的锻炼!因此,我格外感谢爸爸令我敢于倾诉于人前。 六年前,爸爸对自以为是的我说:“小伙子,不要成天自我感觉那么良好,不要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对别人就都是错的。你想的到的事情,别人或许早就已经比你想得更远更深了。你永远不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你要懂得藏锋,不需要跟别人争那些有的没的。”果然,后来我发现,当我“与世无争”对什么都淡然以待的时候,那些幸运与荣耀总会流光溢彩地踏歌而来;而当我怀着满腔热血想要一展才能的时候,却总是争得头破血流仍旧一无所获—比如我喜欢的演讲,比如我钟情的写作。我想,究其原因可能是我身上那颗追名逐利的世俗之心,误导着我以“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勇气撞上了“北墙”,所以我的失败,应该算是一种罪有应得的倒下。 三年前,爸爸对年少轻狂的我说:“年轻人,长到这么大,能干的事情有很多,不能做的事情也不少,不要拿什么情窦初开当借口。老爸也曾年轻过,知道这一路的春风得意,但还是要告诉你:儿女情长,来日方长。我知道,我们的话你渐渐不爱听了,纵使你明白,这些话都是你日后回忆起来的金玉良言,但现在你有你自己的主张,你也许认为我正青春,我该叛逆!的确,年轻是做很多事情的根基和前提,但年轻的资本能够供你挥霍的实在不多。年轻更多意味着一种责任,一种对朋友对亲人对自己格守终生的责任。你总是高声呐喊‘我长大了’,其实你并不知道,沉默才是成长的标志,而成熟的标志就是懂得如何去沉默。小时候老爸要你懂得表达,现在我希望你学会沉默。”果然,日后我再挥霍青春的时候,我会想到,我浪费的今天,也许就是昨天死去的人奢望的明天;而我厌恶的现在,也许会是未来的我回不去的曾经。所以,如今每当我得意忘形的时候,每当我把一些莫名的情愫误以为爱的时候,每当我刚愎自用闭目塞听认为老子天下无敌的时候,每当我因得以逃避掉某些责任而笑得如花灿烂的时候……爸爸的句句忠告,便宛如阵阵冷雨浇花端,彻骨的严寒让我冷静,让我沉思。 两个多月前,我背起行囊,妈妈跟我说:“就两件事:照顾好身体,读好书。”彼时爸爸静默无言,可我知道,妈妈的话语又何尝不是爸爸的心曲?然而不孝如我,就连他们这么点儿卑微的诉求,都不能满足。因为这两件事情,我都没有做好。 半个小时前,我刚跟爸爸通过电话,他对我说:“怎么样,最近心情好吗?读书累吗?”“还行吧!”“还行怎么行?你一定要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让自己保持最佳的心境。因为就算境况艰难,前途渺茫,好的心情能让所有的困难都望而却步!儿子,世上没有不能迎刃而解的困难,困难再难也难不过这十几年的寒窗,困难再多也永远没有比解决困难的方法多。我问你,一个听不见声音的聋子困难吧?可他有可能就是晚年的贝多芬。一个看不见世界的瞎子闲难吧?可他有可能就是拉出了《二泉映月》的阿炳。要是有这么一个人啊,在她看不见美丽的世界的同时又听不见美妙的声音,那她困难吗?可她恰恰就是海伦?凯勒!所以只要你不死,困难自然就会死!”“老爸,我懂了!” 我们做学生的,总是埋怨现实,憎恨考试。殊不知,如果说我们是一片茶叶,那么高考就是一杯开水,我们的香郁,必须依赖它的无味。 ——这也是我爸爸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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