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吗?老师,我们是在一个多风多雨的季节里相识的。从那以后,我学会了写诗,学会了思索,学会了长大,寻找大海的蔚蓝。
小时候,经常做一些色彩斑斓的梦,梦中最多的是海,湛蓝湛蓝的;还有用巧克力纸叠成的小帆船,火红火红的.学校不远处有一条小河,傍晚放学后,我总到河边去,把叠好的小船逐个放到河水中,看它们悠哉悠哉地飘向远方。
“大海在什么地方?”幼稚的我天真地问爸爸,“倩倩,顺着小河的流水一直走下去,你就会找到大海。”
于是,在十五岁的一日,那个有雨的日子里,我开始沿着小河堤去寻找那梦寐以求的大海,看一看儿时放走的红帆船是否还在,
弯弯的小河好长好长,沉重的疲惫拖住了我的双脚,雨水淋湿了我的衣裳,梦中的大海变得渺茫。也许是迷路了,或者并不想找到归途。我,站在小河边,看雨水把小河的梦击得四分五裂,留下的是深深的思索。脸颊上流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我仿佛停止了一切思维。就在这时,我的头顶出现了一片晴空,猛抬头,望见了你那双深情的眼睛。
你问我从哪里来?到何处去?
我说,我是个迷路的孩子,在寻找大海! 我帮你找大海,从你的眼睛里,我读出了真诚。
后来。我逐渐发现了你的秘密:每天对着河水倾泻着诗的灵感和诉说一个深沉的故事。我悄悄咀嚼着你耶蔚蓝色的诗句,并聆听你那红帆船的故事。
从那以后,我失落在小河里的梦开始复活。并且知道你有个大海一样的名字,知道你是一位有好多讲不完的故事的老师。
我们经常来河边。你还是寻找灵感,我还是寻找大海。我还偷偷告诉你我童年散落在草丛中的项链……你也告诉我了,由于毕业分配你主动要求到农村教书,她撕碎了你送给她的红帆船。从此,小帆船在您的记忆中顛簸。你俯身耕耘这片荒芜的土地,让渴盼的眼睛尽情领略知识的甘露。
你二十五岁生日那天,我叠了一只最漂亮的红帆船给你。“给!我替她还你。”您接过小船,笑了。“小傻瓜,你还不懂。”你从衣兜里掏出一支蜡烛,放在小船中央点燃,然后把它放到小河里,小帆船随着流淌的河水飘远了,烛光仍在一闪一闪的。“它能飘到大海中去吗?”我望着你那忧郁的双目。“能,一定能!”是的,我还不懂你的故事,但我知道,红帆船是离不开大海的。
你知道的真多。老是听不够曹雪芹的《红楼梦》,鲁迅的《徬徨》、《呐喊》,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从你富有的书库中,我取走了这些名著,也取走了你一颗期盼的心。后来才知道,这为我的写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您又开始教我写诗了,从诗词中的豪放派到现代诗中的象征主义,但丁的《神曲》、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在诗的天国里,我象“丑小鸭”在慢慢学步了,练啊,写啊,你不知疲倦地批改着。
每次我的诗发表后,您总是和我一起叠好多的小船,到河边去放,我们尽情地说笑,不再有老师,也没有学生,你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段美丽而纯真的日子叫人终生难忘。
我很想用自已的彩笔,描绘自己的大海。但总也涂不蓝,因为我捧起了一本书,一本读不完的书—无字的教科书。您教我怎样用自己的眼睛观察世界,如何识别真、善、美与假、丑、恶,你用自己的经历告诉我:生活不都是晴天丽日,也会有阴风暴雨。
感谢您,老师。在我寻找大海的路途中遇到了您—一叶红红的小帆船,您使我不再赤手空拳,不再迷恋宁静的港湾,不再害怕海面上掀起的巨大的波澜。您轻轻为我解缆,我潇洒地说一声“再见!”然而我分明看见一缕用真诚编织的纯洁情感在你我之间。老师,我会是一叶小帆船吗?
如今,三年过去了,我从蔚蓝的大海上找到了自己的方位。那个天真与幼稚的我不见了,但我留下了您给我的一切,您的叮咛,您的期盼……那叶红红的小帆船。
老师,永恒的记忆!
呵,大海又是一片蔚蓝,海上飘来了一叶小帆船,火红火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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