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正在朗诵诗歌。(福州一中供图)
全国中学生校园诗会,把爱诗、爱美,爱生命、爱青春的一群人聚在一起。他们想“舞动”诗歌这根“长矛”,向刻板的应试教育宣战。
■本报记者 杨桂青
“我的诗的童年是在4000年前开始的。”80岁的台湾著名诗人郑愁予快步跨上台阶,跳上讲台。在“海峡听潮”第三届全国中学生校园诗会现场,郑愁予以诗的语言、诗的姿势,向来自全国各地50多所学校的300多位师生,讲述青春与诗歌的故事。
福建省委常委、教育工委书记陈桦,福建省政协副主席张帆,中国教育报副总编陈志伟,福建省教育厅副厅长杨江帆等,也一起来领略当代中学生的青春风采。中央电视台著名播音员海霞现场点评师生的诗歌朗诵;郑愁予,福建省作协副主席、福建师范大学教授孙绍振,江苏省苏州十中校长、诗人柳袁照做诗歌专题讲座。本届诗会由华东师范大学普通高中教育研究所、语文教育研究所和中国教育报理论文化中心主办,福州一中承办。
用时间的咒语把青春封进诗行
“我的童年,那启蒙的成长岁月何其光耀。”郑愁予说。他在帝舜时代找到了自己诗歌的精神血脉。他喜欢那首《卿云歌》:“卿云烂兮,纠缦缦兮……”喜欢那个唱着《南风歌》、《击壤歌》的时代。
先民的歌声,是诗人们剪不断的心灵脐带。以这样的诗歌时代“开蒙”,成就了郑愁予诗歌里古诗般的意境,也自然而然地使他的诗带上了“流逝感”。“我达达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短诗《错误》中的诗句,至今传诵不绝。
柳袁照的诗歌《远行客》,也满怀这种“流逝感”。他写道:“我站在郁郁的园中/站在午夜/十九首歌/从远古传来”。这是《古诗十九首》带给诗人的灵感。
流逝感源自诗人对青春和生命的怜惜和渴望,但诗使先民歌声远逾千年而不朽。诗歌为青春“保鲜”。福州一中校长李迅说:“诗会让我们看到了,青春还是青春,诗歌让青春永远是青春。”
“诗人永远在期待着未来。”郑愁予说。柳袁照在《愿望》中抒发了这种情怀:“未来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假如需要我们/也能去探望”。贯通古往今来,穿越生死无常,活到很远的未来,这是诗人“忐忑的心愿”。
老师带我去歌唱
如此的青春书写,在当下的校园里,意味着什么呢?
陈志伟说:“当一个校园,风声雨声读书声里夹杂着诗歌的吟唱,这个校园将是学子可以诗意栖居的天堂。当一位校长,想方设法让他的老师、学生爱诗、读诗、写诗,他将是师生眼里最有情怀的校长。当一位教师,对诗歌怀有亲近,他将是学生眼中‘最美’的教师。当一个学生,在公式、算题、英语单词的缝隙里找到了诗的表达,他将为青春找到新的航向。”
济南市历下区教育局语文教研员张宗达说,很多学生心中的诗情画意小学阶段就已在应试教育围攻下“遇难”。他感到任重道远。
这场诗会,校长和老师们带着他们的学生,为了诗歌而来。
张帆在接受福州一中小记者采访时说:“高考是你们要跨过的一个槛,这样你们会忽略一些东西。希望大家能重视人文素质。如果缺乏这个部分,就是一种缺陷。这次诗会或多或少地弥补了一点缺陷,对你们以后成长也有帮助。”
郑愁予在中学时代参加了北京大学暑期文学班,写下了处女作《矿工》,老师表扬他诗中透着人道主义的芳香。从此,世界万物皆来他的诗笔之下。
在郑愁予眼里,中国现代诗歌史上,最浪漫的两个诗人都和他一样,不是学文学的,而是学数学的。一位是徐志摩,学习商科,学商科自然是要学数学的;一位是郁达夫,学习统计数学。
学数学的李迅,与诗“艳遇”之后,便不再说自己是学数学的,而是“写方程诗(式)”的。自此,李迅多提倡师生写诗。
每个人都可以写诗,成为“诗人”。全国中学生校园诗会的“起意”便是由柳袁照、李迅、郑州市教育局局长毛杰和清华附中校长王殿军等人异乡夕阳下的触景生情之举,除柳袁照外,其他均为理科出身。他们想“舞动”诗歌这根“长矛”,向刻板的应试教育宣战。
诗会已办三届,三年前播下的种子是否已长出文采斐然的诗行?柳袁照认为,举办诗会不仅是为了培养诗人,更是为了培养师生的诗人情怀,拯救校园的情怀。他说:“校园的情怀被社会的功利所吞噬。我们今天又聚在一起,是一种抗争,也是一种坚守,更是一种追寻。”
接续诗性的生活方式
“场里掌声犹未尽,鄙人跨马要出行。”孙绍振讲座完毕,口占两句打油诗,潇洒离开。这种洒脱,已离我们太远了。
写诗、吟诗,是中国古代文人的生活方式。孙绍振说,没有哪一个国家像中国这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把写诗当作选拔人才的标准,更没有哪一个国家,除了文人名士之外,皇帝、文臣、武将、大家闺秀,甚至军阀、名妓,都能按照格律写出中规中矩的诗词。
现在,诗歌尚被排斥在高考作文之外。柳袁照发问:“在以考试引导学校教育教学的现实生活中,高考排斥诗歌,有多少人还会重视诗歌、写作诗歌呢?学校不写诗歌会产生什么结果?学校功利,与语文的作文考试不准写诗难道没有关系吗?社会功利,难道与我们的学校教育功利没有关系吗?”
全国中学生校园诗会在做着一件接续诗风诗韵的雅事。“常将诗赋走毫端,又恐无人解痴言。”大连第二十四中学的冯驰在诗会的诗歌朗诵会现场朗诵起古诗《听琴贺诞十六韵》,吟着吟着,唱了起来,又舞了起来。《诗·大序》云:“诗言志……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则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先民诗歌之起源,竟与台上妙龄少女的吟咏、歌唱、曼舞契合起来。
朗诵,是对诗歌的又一次创造。海霞说:“这次诗会让大家明白用诗的方式体会生活,通过写诗去放大生活中的真善美,通过朗诵诗歌来感受、了解、传承中华文化。学生的语言技巧虽不纯熟,但是能让人感受到激情的跃动。这种真挚的情感对于诗歌最宝贵。”她朗诵了牛汉的《悼念一棵枫树》和余光中的《中秋》。一位学生说:“海霞老师仿佛是第二个诗人,让诗歌鲜活真切,让诗人或灵动或哀伤的思绪渗入人心。在她的声音里我们听到了曲折婉转,听到了诗意生活的希冀……”
写诗、诵诗,这也是青春特有的生活方式吧。当在全国中学生校园诗会的带动下,写诗、开诗会、出诗集已成为一些中学的常态时,那些在诗歌浸润下慢慢丰盈起来的青春,怎么会不选择以诗歌作为记录成长羁旅、抒情遣怀的媒介呢?也许,诗意的表达尚不能使学生们成为诗人,但是诗人的情怀会让他们的人生升腾起一圈泛着青春色泽的光环,这个光环足以照亮漫长的未来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