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优秀的教师,在教学上都是不惜力的。刚刚接触龚殿芳老师时,我们却感觉他有点“偷懒”。 1978年秋,我考上了县里的重点中学,龚老师是我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 龚老师40岁出头,一脸胡子茬儿,衣着随意,讲课也随意,夹旱烟的时间超过拿粉笔的时间,台下溜达的时间超过台上讲课的时间。 那时的老师主要拼“讲课”,但龚老师讲授并不多。数学无疑是“烧脑”的,龚老师却常把“不难”“没什么”挂在嘴边。 那个年代教材不算丰富,龚老师讲课想“偷懒”,就找到了一个好“拐棍儿”——上海出版的《数理化自学丛书》。龚老师一手抓课本,一手抓《丛书》,就这样“应付”我们。 每次上课,龚老师先把教学目标、重点难点提示几句,说明与上节课、上单元的衔接关系,接着就领我们读书。对照课本和《丛书》的相关内容,开动脑筋一字不落地“死读硬看”。我们可以写写算算,可以前后桌小声交流,但不许随便提问。 读书之后讲例题,龚老师重点分析题意和解题方法,格式步骤点到为止,能让学生说的自己便不讲。不过他注意两点,一是语言通俗,尽可能让多数学生听懂;二是拓宽思路,尽量讲出“一题多变”“一题多解”。课堂练习和课后作业由学生自选,但无论如何都要独立完成,不许抄袭。 说也奇怪,一段时间后,我们对龚老师这种“偷懒”教法从不习惯逐渐变为适应,学数学不再犯怵了,每个学生都在原来的基础上有了明显提高。 龚老师讲课“偷工减料”,当班主任也同样图“省事儿”。他对班级管理进行改革,先搞“AB制”,班干部岗位设AB岗,继而搞“轮换制”,两三个月轮换一次竞争上岗。这样一来,班务工作操心的人多了,主意多了,活动多了,学生更加团结,班级更有活力,龚老师似乎也更“清闲”了。 龚老师“偷懒”的教育方法取得了明显成功,许多同学从中受益。虽然我们对龚老师由不解转为敬佩,但并未悟出“龚氏教法”妙在何处,只知道这方法背后是老师更多的心血。龚老师不搞“尖子突破”,追求“群体效应”。他能根据每个学生的特点去指导、提携、告诫,对所谓的“差生”更是用心。龚老师任教数学,但并不喜欢学生偏科。对几个只重视数学物理、忽视语文外语的学生耐心引导,甚至严肃批评。他也曾强令体育委员每天下午带同学们到操场上跑步。 大学毕业后,我在市教育局从事教研工作,多次去看龚老师,还开玩笑地问他“当年为什么‘偷懒’”?他笑着答:“老师上课不能光唱独角戏,你们都上高中了还等着老师‘喂’,什么时候长大呀?”没想到,龚老师的做法与20多年后风行全国的教改实验方法高度契合。 如今,龚老师离去已经6年了,但他的音容常常出现在我脑海里,给我感动与启迪。 我常常想,当教师固然要下气力,但更要用巧,而这“巧”字是需要“德”和“智”去熔铸的。 (作者单位系河北省廊坊市教育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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