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师胡翼青,用“读书会”开启大学生的学术梦想,思想含量颇高的读书研讨不仅吸引着本校学生,还吸引了周边高校的学子。
■胡翼青
我至今仍然清晰地记得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读书会的第一次活动。06级学的解佳是那次活动的主讲者,要与我们分享她最近对福柯身体理论的一些心得。当时的解佳也许不会想到,6年后,她会在一个叫作格拉斯哥大学社会学系的地方攻读博士学位,继续她对社会学的兴趣。
那一天到场的20多人,在南京大学浦口校区教学楼一区的一间小教室里听解佳讲那个高深莫测的话题,他们积极地参加了演讲结束后的提问与辩论。就在一个星期之前的课后,他们中的几个活跃分子拦住我,希望我带他们看书。刚从北京访学回来的我,心动了。那是2008年的10月。
当时,他们让我想到了我自己的大学生活。1993年我从无锡市第一中学考入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系读专业。当时南京大学第一次启动浦口校区,所有的新生在离城10多公里的新校区学习和生活,除了图书馆里阅读不尽的藏书外,一切都是匮乏的,每天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读书。面对浩若烟海的阅览室,我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渺小和无知,也无比盼望有人可以指点我怎么读书。
做老师的,总是希望自己的学生能比自己更有出息,能获得比自己更好的学习条件。然而,一旦决定办读书会,就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不得不承认,自己读书和带着一群人读书是完全不同的。难怪很多老师跟我说他们以前也搞过类似的沙龙,但一两年后就没有办法坚持下去了。
刚开始遇到的问题是如何维系对读书会的认同。读书是不容易产生成就感的,阅读很久也未必能明确地感受到自己的提高,有一些成员很快就耗尽了他们的耐性,因此参加了几次活动便打退堂鼓是常有的事。另外,每个学生阅读的领域是不同的,水平也是不同的,读书会的话题并不总是那么有趣,形式并不总是那么完美,而主讲人也并不总是那么有趣,久而久之,便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有一段时间,读书会只有四五个人出席。说实话,那段时间我非常焦虑,觉得每周放弃许多与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就换来这样尴尬和冷清的场面,与我当初的设想实在是大相径庭。而且读书会是如此自由和开放的空间,它不是必修课的课堂,任何强制与约束都会破坏它的游戏规则。我能做的努力便是每一次都准时出现在读书会上,与大家一起认真倾听和讨论;在每一个可能的场合,尽量鼓励有志于读书的同学来读书会听听看看。我坚信,这个沙龙一定对所有的参与者都有好处。就这样,一晃6年便坚持下来了。
6年来,我逐渐开始意识到,读书会绝不仅仅是逼参与者在大学期间多读了几本学术书籍,多听了几个讲座,而是真正改变了他们的认知方式,这是一种新的教学模式:
大学文科的学习不应当仅仅只有课堂的灌输,而应当渗透于大学生的日常生活;大学文科的学习不能只停留在师生的课堂关系中,而应当是一种参与式的共同学习。学术知识只有在公共表达和公共讨论中,只有通过自己的阅读、表达和论辩,只有通过与其他人的对话与争论,才能真正成为自身认知的一部分。对教材与课堂笔记的死记硬背,并不能把知识和思想有效地转化为自身的能力。在这种意义上,读书会是对课堂教学最好的补充。
大学文科的课堂教学需要忠实于自身的专业,而读书会则可以更好地拓展学生的视野。跨学科和相关学科的阅读对于专业的课程学习往往既奢侈又不现实,但读书会则可以充分地打开学科的边界,让其他学科的理论与方法反哺于专业的学习,不同专业学生的思想交锋则更加有助于新思想和新观念的生成。
读书会还可以有效地促进教学相长。长期以来对专业课的教学常常无助于教师的提高,然而经常参加读书会,不仅有利于提升学生的素养,而且也有利于不断提高教师的水平,使他们总是能够活跃于知识的前沿领域,开阔他们的眼界。对此,我本人深有体会:在2008年10月的浦口校区的那间小教室中,我做梦也不会想到6年后的我能够从读书会的交流中获得那么多的知识与灵感。
读书会可能产生了很多可以量化的指标,看上去硕果累累。然而在我看来,读书会对我的最大回报是,它能让我与一群最优秀的大学生共同成长。
【推荐书目】
1.《乌合之众》 [法]古斯塔夫·勒庞著 中央编译出版社
2.《社会学的想象力——学术前沿》 [美]米尔斯著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3.《社会学方法的准则》[法]E.迪尔凯姆著 商务印书馆
4.《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美]欧文·戈夫曼著 北京大学出版社
5.《意识形态与乌托邦》 [德]卡尔·曼海姆著 商务印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