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天建 绘
在大学理性运动的辩证发展中,优秀的部分将否定腐朽的部分,这种肯定对否定的扬弃过程将会带来一个美好、自由、理性大学的实现。
■王晨
“理性”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模糊难明的词,诸多学者为其绞尽脑汁,试图抓住它,并由它将人们带向光明而确定的未来,这一未来或属于社会,或属于个体。因此,理性在逻辑推理的能力和规范意义之外,还包含着一种确定的应该遵循的法则和规律之意,无论这种法则到底源自自然或神启、良心或公意。正如光明因为黑暗的对立才真正彰显其意义一样,确定性法则同样面临偶然与流动、激情与欲望的斗争。理性概念因此更显复杂而晦涩,难以尽说。
自中世纪以来,在人类试图运用理性工具踏上光明而确定的康庄大道的历史图景中,人们发现只有大学一直积极参与并活跃至今,其他那些与政治权力、经济利益紧密勾联的机构大部分已无踪影。如果我们把高等教育机构的历史追溯到古希腊的学园、修辞学校,或者亚历山大里亚的图书馆,或者中国的稷下学宫,那更是如此。但有意思的是,虽然在历史上,对大学应该按照什么法则运作这一问题时有讨论,但对大学本身与理性的宏大联系却一直未曾真正建立。
在保守主义滥觞之时,埃德蒙·柏克、柯勒律治、纽曼从传统出发,设想教会和大学此类机构如有机体一般拥有自身的观念,这已经是大学观或大学理想的最早根源,但他们的浪漫主义色彩却似乎掩盖了有可能衍生而来的问题的讨论,即大学本身是否具有理性。
在现代大学发展过程中,大学与社会的关系日益密切,这种密切不仅在于联系的频度,更在于两者在现代条件下相互关系与根本性质的重构。现代社会的理性化、科层化、计算化、经济化、个人化、效用至上等诸多观念渗透进大学,使得大学日益在理性主义的发展中异化,存在诸多乱象或失范现象,大学内部与外部众多的批判与喧哗声浪逐渐掩盖了人们对“大学是什么”的理性追寻。正是在这种背景下,独立的无所凭借的理性反思无疑是匡正大学失范现象的基础,也是现代社会和现代大学的内在需要。
于是,当《大学理性研究》(张学文著,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率先提出“大学理性”概念并给出系统学理论证,率先引入“理性失范”的概念分析大学行为,从“大学理性”视角对大学发展进行严密的梳理,追溯理性概念的起源,系统考察大学理性的发展谱系,得出关于大学理性的独特认知,最后把大学理性探究集中到大学行动分析上,对大学发展现状进行批判性思考,并得出一个富有建设性的结论——通过学者的信念伦理和责任伦理建设作为大学理性建设的突破口,使人们对大学理性的认识从日常理解上升到哲学层面,在大大提升大学问题研究视界之时,也就为大学发展的探讨开辟出又一条崭新的道路。
在理性的重新发现和不断寻求过程中,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即现代的理性主义哲学家往往试图以此为基础来构建或阐释一种普遍的历史,而这种历史的发展往往又代表着理性的展开或实现。
毫无疑问,这种理性的历史论证总是具有或代表一种信念或精神的强大力量。大学理性这种信念力量的展示,在于它将大学发展史作为了大学理性展开和实现的历史,在大学理性运动的辩证发展中,优秀的部分将否定腐朽的部分,这种肯定对否定的扬弃过程将会带来一个美好、自由、理性大学的实现,尽管可能还会存在局部的反复,但这正是达至更大理性与自由的必然过程。
中国现代大学虽然在赶超世界优秀大学和追寻自身的法则过程中面临着各种失范,但是只要我们能够真正理解理性的力量和自由的价值,我们将会在大学理性发展的历史洪流中构建出愈加强大而理性的大学,迎来一个更为理性和自由的社会。
作为一个“探讨整全知识、培养整全人的整全机构”,大学如何认识自身的理性精神,并据此处理好内部与外部诸多复杂的关系,这显然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在一与多的永恒矛盾中,如何中道而行?在水与火的斗争中,如何微妙融通?在理智与情感的冲突中,如何自在自处?
这些问题实际上不仅关系到我们的求知,也关系到我们每个人独特的大学教育生活和品格。对它的回答既有外部条件的限制,但更重要的也许正如书中所说:“大学理性是人类的理性与非理性、理智与情感交融的产物与统一体,其哲学基础既根源于大学是人类追求理性秩序下学术知识和道德规范的普遍必然法则,又渊源于大学是人类自身精神制度化的产物与人文主义机构……指定任何具体僵化的教条作为大学的最高原则和最终目标的非理性做法,都可能会压制甚至严重伤害作为大学理性另一面的人文主义精神与浪漫情感的传统。”
人类对大学理性的探讨和对理性大学的追索也许将一直在路上……就让《大学理性研究》作为我们良好而严肃的开端吧!
(作者单位: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