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了。辛稼轩诗云: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没错,岂止那白瓣匙形的荠菜花在三五成群、促膝并肩地展露着自己纯朴而野性的美?在缓坡,在田埂,在渠岸,在山崖……春野处处花,春花处处艳:迎春,繁缕,蒲公英,山茶,连翘,蝴蝶兰……她们窃窃私语,她们翩翩起舞,她们争美斗奇。在春天,茵茵碧草们是痴情的暗恋者,他们默默地簇拥着朵朵春花,宛如众星捧月,心甘情愿地俯身做了陪衬,做了观众,无怨,亦无悔。 我本田舍郞,野花深处是故乡。那些有名字的,或者没名字的野花儿,总是令我目醉神迷。她们的美,美在自然,美在本色,美在柔弱娇嫩的外表下那难掩的自信与刚强。她们通常不择水土,也从来不拒风雨——只要嗅到一丁点儿春的讯息,她们便会争先恐后地绽放出自己独有的美:或浓艳欲滴,夺目耀眼;或冰肌玉骨,素淡娴雅……蜂飞蝶舞间,她们不施粉黛,不加妆扮,却更妩媚多姿;她们不用栽培,不必施肥,依旧姹紫嫣红。或许,我的前世,本就是一棵草吧,日日夜夜,一生一世,静静地观望,悄悄地恋慕,卑微而又暗自愉悦,从不把心事向身边的花儿倾吐,生怕玷污了这一份美好圣洁的情感。 是的,你欣赏,或者不欣赏,她们,就在春野里,不悲不喜;你赞美,或者不赞美,她们,就在静默里,芳菲四溢。所以,较之庭院果园里的桃红李白,较之温室大棚里的盆栽缸育,我更喜欢的,是那山野间梨花的“芳春照流雪,深夕映繁星”,杜鹃花的“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我更钟情的,是那些自开自落、馨香随风的小小野花儿——天大地大,处处为家,无须费心地移植,无须多情地照料,落地即生根,给点阳光就灿烂! 春天的野花,以一种生命勃发的姿态傲然俏立,吮露吸泉,吐蕊展瓣。如果有一天,她们与那些慧眼识珠的采药人偶然相遇,便会以身相许——台湾作家林清玄曾说过,生命中的很多事,你错过一小时,便很可能错过一生了!想必她们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天吧,自然会好好地珍惜,让这个相识相知的“伯乐”情郎给予她们崭新的第二次生命,去拯救生命,去造福人间。(作者单位系安徽省芜湖四十三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