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和孩子们一起读书 (图片由本文作者提供)
■钟世华
“吾班书屋”的故事很多,这里,只说和它有关的一堂课、一个文本、一种理想。
一堂课
五(2)班教室,语文课。这节课我们不读作文、不读故事,也不读课文,我们读了贾平凹的自传《我是农民》,他在书中写道:“读了不到两年的初中,学校便放了长假。我被划为了1967年的初中毕业生,那时我才14岁,瘦瘦的脖子上顶着一个大脑袋,脑袋的当旋上有一撮高高翘起的毛发。我总打不过人,常常被人揪了那撮毛打,但我能哭,村里人说我是刘备。”读了贾平凹才知道,哈,还可以这样写自己的啊。那写别人的有没有这样有意思的呢?在鲁迅先生的《阿长与〈山海经〉》里,有一套有意思的书,叫《山海经》,作者先后有三次提到了,这世上真的有这套书吗?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人面的兽、九头的蛇、一脚的牛、三脚的鸟呢?
很高兴的是这套书还真有,而且捐书的马海军先生给我们买回来了,不仅带来《山海经》,还有《神奇校车》、《永远讲不完的童话》,以及你在初高中也许会喜欢的《莎士比亚悲剧喜剧全集》、《老人与海》、《百年孤独》等,总共154册。是的,这是五(2)班的一堂语文课,也是“吾班书屋”的一次图书受赠仪式,更是一场读书推荐会。
一文本
所有进入“吾班书屋”的班级都会阅读一个文本:《拿什么给你,爱阅读的孩子——打造我们自己的书屋》(节选),因为它记录了“吾班书屋”最初的故事:
我们的学校:安乐乡中心小学,位于湖南省武冈市安乐乡独山村的一个山坡上,人们叫它“山坡上的小学校”,我们的班级是五(2)班。
我们爱读书。我们的梦想是能够拥有我们自己喜欢的书屋,书屋的名字叫“吾班书屋”——我们班的书屋。书屋图书的来源,除了老师每年自己掏钱给我们买很少的一点外,大多由社会人士、在校大学生、网友给我们捐助。
这个学期,老师向我们推介了“2013年度中国童书榜”十本最佳童书,其中重点推介了《最美最美的中国童话》。老师说,在我们对《安徒生童话》、《哈利·波特》的熟悉程度超过对《年兽来了》、《老鼠嫁女》的熟悉程度时,在我们对圣诞节、情人节的了解超过对春节、元宵节的了解时,我们很有必要读读我们自己的故事,从《最美最美的中国童话》里的一个个烙满中国印记的美丽传说中,可以寻找我们的文化之根。
乡农民艺术节那一天,气温骤然降低,一直下着雨,老师带着我们全班同学外出执行演出任务。老师说,看着我们在雨中一如既往地表演,一个个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与其说感动,毋宁说心疼!几天之后,老师告诉我们,演出获得了1400元的奖金,这奖金是早就计划给我们买书的,何况它是这样得来的,老师更是分文都不忍心动,那就全部用于“吾班书屋”添置新书吧——在当当网上买回118册。这样的经历也带动了我们的爱心,许多同学都为书屋捐助了一本书,有的还捐了五本、十本。从此以后,经常会有人问:“老师,还可以捐书吗?”当然可以呀!老师说,不管你们上了初中、高中、大学、工作以后,什么时候都可以呀。还有的同学问:“我们到别的老师那里读书去了,还可以来看书吗?”当然可以啊!什么时候都行,因为它是“吾班书屋”。老师说,你们要做三个这样的“书人”——一个终身读书的人、一个终身买书的人、一个终身捐书的人。
一理想
几年前,我与一位图书捐助人讨论儿童该不该读杨红樱的作品。我说,我们先不讨论学生该不该读,先谈学生想不想读,谈学生与文字、文学的感情和关系,谈这种感情和关系的变化好不好?我越来越认为,在儿童与书本之间可以通过语文教育建立并发展起一种关系。我们通过这么多年的努力,通过语文教学一场,如果没能建立起这样一种关系,或者说没能让这种关系变得越来越融洽、亲切,那一定是语文教育里众多失败中最主要的那一种。
儿童自由的阅读是件很神奇的事,它的意义无可限量。儿童读书读的就是个兴趣,而杨红樱文字的最大意义就在于,它让许多学生从心底里说出:阅读这件事情简直是太有趣了!读杨红樱的直接结果是,学生们开始读上了怀特、林格伦,读上了曹文轩、毕飞宇,读上了《三国演义》、《红楼梦》,甚至读上了《植物世界》、《时间的形状》……
我不知道我所希望看到的这种态势能够维持多久——每一个“吾班书屋”的学生,当他们离开了书屋,甚至将来有一天离开了学校,还有多少人会一如既往地拿起书本?但不管怎样,让学生爱上阅读,是我在语文教育里的一种理想。
我曾经在一次全体教师会议上说过,到我退休的那一天,我不想要学校送我什么作纪念,相反,我要送一个书屋给学校——那里面的每一本书都是我和我的学生们精心挑选出来的,它虽然现在还很小很小,但它一定会很大很大。
我相信的。
(作者系湖南省武冈市安乐乡中心小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