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忘记心中的那座大山
——题记
雨来得太突然,又大又猛。我趴在窗前等爸爸回来。
爸爸下午两点多就下地了,那时天气又闷又热,我说:“爸,一会儿再去吧。”
“等会再去怕干不完。”
“那我和你一块去!”
“不用,好容易歇礼拜天,你在家看看书,一会儿帮你妈做晚饭就行了。”
爸爸说话时很平淡,也许是脸上的皱纹太深遮住了表情,我知道他惯于自己承受家中的一切,就不再说什么了。他手里拎了一瓶冷水,边说边走出屋子,拿起锄头放在破三轮车上,骑车下地干活了。望着他微驼的背脊,我的心里莫名地酸疼。
爸爸五十出头,相貌比实际年龄老得多。妈妈是个聋哑人,脾气也不好,我又没有兄弟姐妹,有什么事只能对爸爸倾诉。小的时候,爸爸是很有耐心的,对我们提出的一个可笑的问题,从不喝止,总是一一回答;我要什么吃的、玩的,他都尽量满足。有人曾善意劝他:“别把孩子宠坏了!”她报以淡淡一笑:“养闺女就是要宠的”。听了这话,我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但爸爸给我们的不都是和风细雨,有一次我就领列到了他的严厉。
我十岁那年,一天放学后就和小伙伴们来到邻居家玩,他家的女儿乐乐是个盲人,也不知为什么,我们把乐乐逗哭了。爸爸闻声赶过来,拉下了脸,大声对我说:“回家。”我从没见过爸爸这样生气,乖乖跟在他身后。回到家,爸爸紧皱的眉头都没舒展:“乐乐看不见,心里够苦的了,以后不准去逗她。”我吓得连连点头,自此我知道了尊重别人。
爸爸热爱土地胜过热爱自己的生命。初春农忙时,他开始播种自己的希望;炎炎夏日,他守护瓜田,为秧苗除草、防虫;到了金秋,他更是一刻也不肯放松,带领妈妈收完庄稼晒粮食;只有冬天农闲时,我才会看到他安闲地呆在家里————边看电视边剥花生。有时我们就问:“爸爸,你一年到头不闲着,累不累呀?”这时他会满足地笑笑,眼睛弯成小小的月牙:“不累!当我看到一粒小小的种子长成大大的秧,结出沉甸甸的果实,啊呀,土地真神奇呀,我心里甭提多高兴啦,哪里还觉得累呢!”
土地是很神奇,它承载着农民的希望。但并不是每一粒种子到了土地里都会生根、发芽。
前年春天,一场细雨过后,爸爸带着玉米种子下地了,去了一上午,中午一进屋就喜滋滋地对我说:“科技就是好,现在玉米也可以机播了,又省时又省力,挨了一上午,总算种上了。”我也跟着高兴。
可是玉米种子睡过了头,半月过去了都不肯出苗,爸爸急坏了,到别家的田里去看看,凡是和他一起机播的家家如此。大家一商量,找播种的人说理去!于是有人打电话叫来播种的人,带他到田里去看,那人一看吓坏了。有经验的人刨了刨土,发现种子埋的太深了,有的已经烂在地里。人们抑制不住愤怒,有大声骂的,有要打他出气的,爸爸拦住了:“有话好好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白糟蹋了种子,再种也晚了,恐怕收不了,最终要求赔偿,否则就法庭见。
播种人又懊悔,又无助,连声说对不起。爸爸在人群中说:“我看算了,大家再买种子种上吧!都是养家糊口的,不容易。”
“那是他自作自受!”有人毫无怜悯心。
“他又不是故意的。”爸爸分辨道,“再种还不晚,能收。我管不了别人,主的了自己,我不追究了。”说完毅然走出人群回家了。
事后,许多人说爸爸傻,爸爸嘿嘿一笑:“傻就傻吧!”
雨终于停住了,空中随即出现一条彩虹。爸爸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飞似地跑出屋子迎接爸爸:“爸爸,你可回来了,我真担心你呢!”爸爸下了三轮车,问:“担心什么?”“怕你被雨淋湿呗!”“傻丫头,我就不会避雨吗?我一看天不好就赶紧往葡萄园中的小屋跑,雨停了,才回来的。”我进屋给爸爸端来洗脸水,爸爸说:“你爸还年轻,身子壮着呢,闺女学业未成,我怎敢放松。”说完刻意挺了挺他那微驼的脊背。
夕阳中,爸爸的身影顿时高大起来。是爸爸撑起了这个家;是爸爸让我感受到家的温暖;是爸爸引领我在人生的道路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足迹。爸爸,你是我心中的一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