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格泰姆时代 本书特色
文学大师E.L.多克托罗畅销不衰的美国当代文学经典
入选兰登书屋"20世纪100部*佳英文小说"
入选《时代周刊》"100部不朽的英文小说"
拉格泰姆时代 内容简介
1906年一个慵懒的星期天下午,纽约州新罗谢尔市。著名的逃脱术魔术师哈里胡迪尼驾驶的汽车一头撞在一个富足人家门口的电线杆上。故事开始了。
那是一个新事物带着变幻无常的面貌层出不穷的年代:移民蜂拥而至寻找机会和梦想;J.P. 摩根高高在上控制着美国金融世界;亨利福特发明了汽车装配流水线,生产效率大大提高。与此同时,沸腾的美国社会潜伏着种种的危机:劳资纠纷、种族争端、男女平等……战争的阴影也在逼近。
E.L. 多克托罗用极富创新精神的结构、神奇的叙事技巧,讲述了三个具有代表性的美国家庭的生活: 中产阶级白人“父亲”和他的妻子,犹太移民“爸爸” 和他的女儿,黑人钢琴家科尔豪斯和他的情侣萨拉。在他们命运的演变中,多克托罗穿插了美国历史上这一时代的真实事件和名人生活。于是我们看到,真实的人和事与小说中虚构的情节糅合在了一起,他们彼此交织,互相影响。
*终,三条齐头并进、相互交叉的线索汇集到一个惊心动魄、悲怆低沉的复仇故事。这一切就像那个时代风靡的“拉格泰姆”这种以切分音节奏为特征的美国黑人音乐的风格:沉稳的低音伴奏是美国这列蒸汽火车在时代的车轨上行进的声音,那变幻无常的切分旋律则来自被历史的漩涡冲卷着消失了的人们。
《拉格泰姆时代》是E.L. 多克托罗用心弹奏的一支令人吃惊的曲子,又是一幅由许多明晰的画面和照片拼贴、连缀而成的二十世纪初叶美国社会的巨型风尘画。
拉格泰姆时代 节选
一 一九○二年,父亲在纽约州新罗谢尔市布罗德维尤大街山顶上建造了一幢房子。这是一幢结实的三层褐石楼房,木瓦屋顶上开着天窗,凸在墙外的窗户有条纹帆布篷遮阴,还有纱窗隔着的门廊。在六月的一个晴朗的日子里,全家欢欢喜喜地迁入了新居。从此,一家人似乎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上几年舒坦的日子了。父亲的收入大部分是靠制造国旗、彩旗、花炮等表达爱国热忱的产品积攒起来的。在本世纪初,爱国主义是一种靠得住的感情。当初,老罗斯福当政。人们常常成群地聚集在一起,不是在户外参加游行、露天音乐会、炸鱼聚餐、政治性野餐、社交性远足,就是待在会议厅、杂耍剧场、歌剧院和舞厅里。 好像什么娱乐活动都必须有大群人参加才行。火车、轮船和电车不断地把人们从一个地方送到另一个地方。这就是时尚,人们就是那样生活的。那时候,女人们要比现在壮实。她们撑着白色的阳伞参观军舰。夏天人人都穿白衣服。网球拍是椭圆形的,很笨重。令人头昏目眩的儿女私情甚多。没有黑人。没有移民。星期天午饭后,父亲和母亲上了楼,关上了房门。外祖父在客厅的长沙发上睡着了。穿着水手服的小男孩坐在有纱窗的门廊里,赶着苍蝇。山脚下,母亲的弟弟登上一辆街车,坐到了终点站。他是个孤独、内向的年轻人,常常被人认为缺乏自知之明。终点站的周围是一片长满泽草的荒野,空气咸涩。母亲的弟弟穿着一件白色的亚麻布衣服,戴一顶硬草帽,蓄着淡黄色的胡髭。他挽起裤腿,赤脚在盐碱滩上走着,不时惊起一些海鸟。在美国的历史上,这正是温斯洛·霍默在作画的时候。东海岸还能看到落日的余晖。霍默画下了这暮色。大海显得阴沉沉的,新英格兰沿岸的岩礁和浅滩都染上了一层冷色。过往船只无缘无故地触了礁,勇敢的人们用缆绳奋力抢救。灯塔里、野莓丛中的那些小屋里,都不断出现怪事儿。 美国上下,偷情与死亡难解难分。私奔的女子在一阵狂欢的颤栗中丧了命。有钱人家买通新闻记者把这种风流韵事遮掩起来。人们从报刊杂志的字里行间揣摩着。在纽约,各家报纸都连篇累牍地报道著名建筑师斯坦福·怀特被某铁路兼焦炭大王的一个有怪癖的后代哈里·凯·索开枪打死的消息。哈里·凯·索是伊芙·内斯比特的丈夫,而内斯比特则是个有名的美人儿,一度是怀特的情妇。枪击事件就发生在第二十六街。这座占地一个街区的建筑就是怀特本人按照西班牙塞维利亚的风格设计的,房屋是清一色的黄砖、赤陶土,非常气派。正当歌舞剧《香槟小姐》在这条街的麦迪逊广场屋顶花园里举行首演式、艺术家们正在又唱又跳的时候,那个怪人在此盛夏之夜身穿黑色厚外衣,头戴硬草帽,突然掏出手枪朝那位名建筑师的脑袋放了三枪。屋顶上,人们尖叫起来,伊芙琳昏倒了。伊芙琳十五岁的时候曾经给一位著名的艺术家充当模特儿。她的内衣都是白色的。丈夫常常用鞭子抽她。有一次,她偶然遇到革命家埃玛·戈德曼。戈德曼狠狠地开导了她一番。显然,还是有黑人,还是有移民。尽管报纸上都说这次枪击事件是本世纪*大的一桩罪案,戈德曼却十分明白,那才不过是一九○六年,离本世纪末还有九十四年呢! 母亲的弟弟爱上了伊芙琳·内斯比特。他一直密切注视着围绕伊芙琳·内斯比特这个名字的丑闻,而且还开始推想:她的情夫斯坦福·怀特死了,她的丈夫哈里·凯·索也进了大牢,这样她就需要一个虽然身无分文却是风度翩翩的中产阶级青年男子的体贴。他整日思念着她,急不可耐地想得到她。在他的房间里,墙上贴着一幅查尔斯·达纳·吉布森画的题为《永恒的问号》的画,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画面上是伊芙琳的侧影,披着一头浓密的卷发,有一缕散开了,宛如一个问号挂在额头上,一绺卷曲的秀发装饰着那低垂的眼睛,把眉毛遮住了。她的鼻子向上翘得很是别致,嘴唇微微撅起,细长的颈项像小鸟起飞时那样弯着。为了伊芙琳·内斯比特,一个男人惨死了,另一个男人的一生也毁了。由此,母亲的弟弟得出结论:世界上除了她那双纤细的手臂的拥抱以外,再也没有什么更值得追求,更值得向往的了。 午后是蓝色的薄雾天气。潮水淹没了弟弟的足迹。他弯腰拾起了一只十分完美的贝壳,那贝壳的形状像一枚顶针,粉色与琥珀色螺旋相间,是长岛海湾一带不可多得的品种。在薄雾蒙蒙的日头底下,弟弟的脚踝结上了一层盐霜,他只是仰起头喝下那贝壳里的几滴海水。海鸥在头顶上空盘旋,发出双簧管似的鸣叫声;在他背后那片沼泽尽头的陆地上,在高高的泽草遮住视线的远处,北大街上的街车响着铃声,催促行人赶快闪开。 在城市的这一头,穿水手服的小男孩突然显得烦躁不安起来,开始从门廊这头跑到那头。他用脚尖踩着藤背摇椅的弓腿。孩子到了他这样的年龄,周围的大人们往往预料不到他们会有这么多的聪明才智,因而也就不去理会他们。小男孩每天都看报纸,眼下正关心着职业棒球运动员与一位科学家之间的一场争论:科学家否认有什么曲线球,说这只不过是人的一种错觉。他觉得自己家中的生活不允许他到外面去走走看看。譬如,他对于脱身术大师哈里·胡迪尼的事业发生了极大的兴趣,然而家里却一次也未曾带他去看过这位大师的表演。胡迪尼是**流杂耍剧场的头牌演员,观众都是些穷人——搬运夫、小贩、警察、儿童等。他的一生是荒谬绝伦的。他周游世界,接受人们加在他身上的各种各样的束缚,一次又一次地从这些束缚中摆脱出来。人们把他五花大绑捆在一张椅子上,他脱身了。用铁链锁在一架梯子上,他脱身了。让他戴上脚镣手铐,穿上专为犯人和疯子设计的束身衣,把他锁在柜子里,他又脱身了。他能够从银行的金库、钉死的圆桶、缝住的邮袋里脱身,也能够从锌皮作衬里的内勃钢琴音箱、巨型足球、马口铁锅炉、拉盖书桌和香肠衣里面脱身。他的脱身术是神秘莫测的,因为他从不破坏、甚至似乎也未打开过禁锢他的器具。帷幕一拉开,他就衣发凌乱而洋洋自得地站在原封未动、完好如初的容器旁边,向观众频频招手。他从一只灌满了水的密封牛奶桶里逃了出来,从一节押流放者去西伯利亚的闷罐车厢里逃了出来。他摆脱了中国枷具的禁锢,逃出了汉堡的感化院、英国的囚船和波士顿的监狱。用铁链把他锁在汽车轮、水车、大炮上,他逃脱了。带上脚镣手铐从桥上纵身跳入美国的密西西比河、法国的塞纳河、英国的默西河,他都很快就浮出了水面向人群招手。不论是穿上束身衣倒挂在起重机、双翼飞机或高楼顶上,还是锁在一件没有氧气装备的潜水服里,绑上重荷投入大海,他都脱身了。有一回,他被活埋在坟墓里跑不出来,要人解救了。人们赶紧把他挖了出来,只见他面色苍白,气息奄奄,指甲缝里流着血,眼上不断掉下泥土,站也站不起来。见他这般光景,他的助手都呕吐了,而他却喘着气,咳着血,说:土太重了。人们把他收拾干净,送回了旅馆。今天,胡迪尼离开人世已将近五十年,脱身表演的观众愈来愈多。 小男孩站在门廊的尽头,眼睛盯着纱窗上一只爬来爬去的绿头苍蝇:它的样子好像是从北大街往山上爬。苍蝇飞出去了。一辆汽车从北大街驶上山来。快到山顶时,他看到那是一辆四十五马力的黑色波普—托莱多牌轻便小汽车。他奔出门廊,站在台阶上。汽车驶过他家,吼叫一声便一头撞到路边一根电线杆上。小男孩奔入屋内,喊叫楼上的父母亲,把外祖父也吵醒了。小男孩又奔回门廊。汽车上的车夫和一个乘客正站在街上看着那辆汽车:大车轮,充气车胎,黑瓷漆的木轮辐,水箱前和挡泥板上装着黄铜的前灯和侧灯,双侧门,车内坐垫装有饰缨。汽车似乎没有撞坏,穿一身制服的车夫掀起了引擎罩,一股白色蒸汽嘶嘶地直往上冒。 有几个人在自己家的前院看热闹。然而,父亲理了理背心上的表链,走下台阶来到人行道上,看看是否可以帮上一把。汽车的主人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脱身术大师哈里·胡迪尼。那天,他刚好乘车经过韦斯切斯特,打算去购买地产。他被邀到父亲的家里小坐,待水箱冷却后再赶路。他那谦逊、近乎平庸的举止使他们感到惊异。他显得无精打采;他在脱身术表演上的成功招来了大批的竞争者,使他必须不断设计出更加惊险的绝招。胡迪尼个子不高,显然是个运动健将。他体格健壮,双手有力,背部和手臂上的肌肉绷紧了他那件满是皱褶的上衣;他那套花呢上衣做工讲究,但不合时令,因为气温已高达华氏八十度。他那鬃毛似的头发由中间分开,清澈的蓝眼珠不停地转动着。胡迪尼对父亲和母亲都非常尊敬,谈起自己的职业则显得有些腼腆,这使他们觉得很得体。小男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母亲吩咐人送来了柠檬水;胡迪尼感激地喝着。客厅内窗户紧闭,隔开了室外的高温;窗上还有帆布篷遮荫,使室内比较凉爽。胡迪尼想解开领扣。他的注意力被那些方正厚实的陈设所吸引:窗上的帘子,深色的地毯,东方绸的靠垫,绿色的玻璃灯罩,以及躺椅上的斑马皮。父亲注意到胡迪尼的目光,便说那斑马皮是他在非洲一次狩猎中获得的纪念品。父亲是一位颇享盛名的业余探险家,曾任纽约探险家俱乐部主席,至今每年仍交纳会费。其实,再过几天他就要出发,扛起俱乐部的旗帜,参加第三支皮尔里远征队去北极。您是说您要跟大名鼎鼎的皮尔里一起去北极探险?胡迪尼问道。但愿上帝保佑。父亲回答,然后就仰身靠在椅背上,点着一支雪茄。胡迪尼变得健谈起来。他在客厅里踱来踱去,谈到自己的旅行,在欧洲到过的地方;但是北极!那可是非同小可的!能挑中您去,您肯定不简单!他把目光移向母亲,说:把这个家料理得这样舒适、温暖也是不容易的事儿。他是很有魅力的;母亲是个高大的金发女人,见到他微笑,便垂下了眼帘。接着,胡迪尼用手边的东西给小男孩变了几套小戏法。临走时,全家人把他送到门口,父亲、外祖父与他握手告别。胡迪尼顺着大枫树底下的小径走出去,跨下石级,来到大街上。车夫在那里等候,汽车也已调过头停在路边。 胡迪尼坐到车夫身旁,招着手。人们站在自己的院子里看着。小男孩早已跟到大街上,站在汽车前面,瞪着亮晶晶的黄铜前灯里自己那变了样的巨大影像。胡迪尼觉得那孩子眉目俊秀,像他的母亲一样长着一头金发,皮肤白皙,只是似乎有点纤弱。他侧身探出车门,拉着他的手说:孩子,再见!小男孩说了句:警告公爵。接着就跑开了。 ……
拉格泰姆时代 作者简介
E.L. 多克托罗(1931—2015),美国当代著名作家, 生于纽约犹太移民家庭,在哥伦比亚大学攻读戏剧硕士学位时参军。退伍后相继担任哥伦比亚电影公司剧本审读员、新美国文库出版社编辑、日晷出版社总编辑, 1969 年起专事写作,并在美国多所大学执教。
多克托罗自1961 年发表小说《欢迎来到艰难时代》后笔耕不辍。主要作品包括《但以理之书》《拉格泰姆时代》《卢恩湖》《比利• 巴思盖特》《世界博览会》《大进军》《纽约兄弟》等十二部长篇小说、三部短篇小说集和多部剧本、文学评论集。他的最后一部小说是2014 年出版的《安德鲁的大脑》。
多克托罗曾获得美国国家图书奖,两度获得国家书评人协会小说奖、两度获得美国笔会福克纳小说奖, 还获得伊迪丝•沃顿小说奖、美国艺术与人文学院威廉•迪恩• 豪斯奖,以及由美国总统颁发的国家人文奖章。2013 年,他获得美国国家图书基金会美国文学杰出贡献奖。其作品已被翻译成三十多种文字。
2015 年7 月21 日,他因肺癌并发症在纽约去世, 终年84 岁。他生前仍担任纽约大学英美文学讲席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