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隐 本书特色
《侠隐》是姜文电影《邪不压正》原著小说。讲述一个民国初年的侠义故事,在文字中复活北平繁华顶点。
走过八千里路云和月,作者回望老北京的工笔长卷。《侠隐》的写作历时六年,参考了好几百本有关老北京的中英文著作,因而,对三十年代北平的描写确凿、细致,一街一门,一草一木,都符合当时史实,宛如城市在张北海笔下复活。
阿城先生称赞《侠隐》具有“贴骨到肉的质感”“果然好看”。张北海笔下的北京,是一个“有钱人的天堂,老百姓的清平世界”,传统和现代,市井和江湖,中国的和西洋的,平常的和传奇的,融为一炉,它透过今日开放社会的眼光去回望传统,发现其中的美好,并创造一个理想的城市。真正的老北京已经消失,而张北海却用文字使它复活,使它栩栩如生。
侠隐 内容简介
民国年间,北平。
时局暗潮涌动,日本人的势力蠢蠢欲动,抗日活动已自展开。
青年侠士李天然留美归来,为寻找五年前师门血案的元凶,深入古都的胡同巷陌。随着他调查的深入,京城各路人马的斗智斗狠浮出水面,日本特务、亲日分子、豪门旧户、黑帮老大、交际花、外国记者等轮番上阵,一起酝酿着山雨欲来的局势。
胡同深处,四合院里,老百姓的日子仍然优哉游哉地过着。从中秋到冬至,从春节到元宵,再到清明,到端午……直到卢沟桥的那一声枪响。
侠隐 目录
1前门东站
2巧红
3蓝公馆
4燕京画报
5八月节
6蓝兰的舞会
7小跨院
8圆明园废墟
9夜店
10无觅处
11长城试枪
12一宇洋行
13火烧仓库
14卓府堂会
15羽田宅
16掌毙羽田
17“燕子李三”
18什刹海
19盗剑
20香槟鱼子酱
21冬至
22访客
23蓝氏兄妹
24卓十一
26查户口
26腊八
27东宫
28顺天府
29春节
30春饼
31卓府留帖
32断臂
33午夜的承诺
34绑架
35五月节
36事变卢沟桥
37围城
38东站送别
39**件任务
40第二件任务
41血溅顺天府
42夕阳无语
后记
《侠隐》作者张北海答客问
编者说明
侠隐 节选
1.前门东站
本来应该下午三点到站的班车,现在都快六点了,还没一点儿影子。
前门外东火车站里面等着去天津,等着接亲戚朋友的人群,灰灰黑黑一片,也早都认了。一号月台给挤得满满的,不怎么吵,都相当耐心地站着,靠着,蹲着,聊天抽烟。不时有人绕过地上堆着的大包小包行李,来回走动。不时有人看看表。不时有人朝着前方铁轨尽头张望。
在这座火车棚下头黑压压一片人海后面一个角落,笔直地立着一身白西装的史都华·马凯医生。他个子很突出,比周围的人高出至少一个头。浅黄的头发,刚要开始发灰,精神挺好。
他并没有引起多少注意,只是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人向他点头微笑,打个招呼,“来接人啊,马大夫?”马凯医生也就用他那几乎道地,可是仍然带点儿外国味儿的北京话回应,“是啊。”
马凯医生是北平特有的那一类外国人。上海天津都少见。这些人主要是欧洲人和美国人。他们不光是那些来这儿教书,传教,行医和开办洋行的,还有姘了中国女人的,来冒险发财的,开面包房西菜馆子的,更别提那批流亡定居的白俄。反正,不管这些人在这儿干什么,先都是因为工作而来,住上了一年半载,再两年三年,然后一转眼七年八年,再转眼就根本不想回国了,也回不去了。有的是因为这儿的日子太舒服了,太好过了。有的是因为已经给揉成了一个北京人。别说回国,叫他去南京他都住不惯,干脆在这儿退休养老。
马大夫就是这一种,尽管他离退休还有一阵。他在洛杉矶加州大学医学院刚实习完毕,就和新婚夫人依丽莎白来到北京,刚好赶上中华民国成立。后来凡是有生人问他来北京多久了,他就微微一笑,“民国几年,我就来了几年。”
马凯医生点上了一斗烟,才吸了两口,一声笛响,一阵隆隆之声,一片欢叫。他抬起左手看了看表,天津上午十点开出来的这班北宁特快,终于在下午六点半进了北平前门东站。
火车还没喘完*后一口气,已经有不少人在从车窗往外面丢大包小包,月台上一下子大乱。喊叫的声音一个比一个高。马大夫还是一动不动,喷着烟斗,从他面前一片波动的人头上遥望过去,注意看着一个个下车的乘客。
他移动了几次,让路给提着扛着包袱箱子,背着网篮铺盖的出站。月台上更吵更乱。刚下车的全在跟来接的人抱怨,有的开口大骂,都他妈的是关外的车误点,在天津就等了一个多钟头才上,到了廊坊又等……
他慢慢反着人潮往前走了几步。火车头嘶的一声喷出一团茫茫蒸气,暂时罩住了他的视线,而就在那团乳白气雾几乎立刻开始消散的刹那,马大夫看见了他。
他从那团白茫茫中冒了出来。个子差不多和马凯医生一样高。头发乌黑,脸孔线条分明,厚厚的嘴唇,稍微冲淡了点儿有些冷酷的表情。米色西装,没打领带,左肩挂着帆布背包,右手提着一只深色皮箱。
他也看见了马大夫,又走了几步,放下箱子,在嘈杂、拥挤、流动的人潮之中站住,伸出了手臂,紧紧搂着赶上来的马大夫。
这一下子就招来后头一声声“借光……”“劳驾……”“让让……”。
马大夫伸手去接背包,“来。”
“我来。”
“那给我你的票。”
两个人随着人潮往外走。人出去得很慢,车站查票口只开了两个。轮到他们的时候,马大夫把车票和月台票一起交了,然后一指广场右前方,“车在街对面。”他们躲过了一个个扛行李的,又给挤上来的好几个拉洋车的挡住了。
“还是我给你背一件吧。”
他们左让右让,穿过了比站内还更挤更吵更乱的人群,洋车,板车,堆的行李,汽车卡车。
没多远,可还是走了快十分钟,才走到城墙根一条土马路后头斜坡上停着的那辆黑福特。两个人把行李放在后座,上了前座。车站塔楼大钟刚过七点。
马大夫没发动,静了几秒钟,偏过头来,“摘下墨镜,天然,让我先看看你的脸。”
天然慢慢取下了太阳眼镜。马大夫仔细观察了半天,又伸手推了推他的下巴,察看右脸,点了点头,“不错,连我……不说都看不出来,”他顿了一下,“还满意吧?”
天然轻轻微笑。
马大夫发动了车。天然摸了摸面前的仪表板,“还是那部?”马大夫点着头,慢慢开下小土坡,又等着一连好几辆洋车过去,才开过那座带点儿日本味儿的欧式东站的广场,上了东河沿。走了没一会儿又上了正阳门大街,再顺着电车轨道,挤在一辆辆汽车、自行车、洋车,还有几辆手推车和骡车中间,穿过了前门东门洞。
两个人都没说话。马大夫专心开着车,习惯性地让路,偶尔猛然斜穿过来一辆洋车,他也不生气。天然坐在他右手,闲望着前面和两旁闪过去的一排排灰灰矮矮的平房。黑福特刚过了东交民巷,就拐东上了长安大街。
说是入秋了,宝石蓝的九月天,还是蛮暖和的,也没刮风。路上行人大部分都还穿单。七点多了,天还亮着,可是崇文门大街上的铺子多半都上了灯。天然摇下车窗,点了支烟,看见刚过东总布胡同没多久,马大夫就又右转进了干面胡同。
才一进,马大夫就说,“到了,十六号……”同时按了下喇叭。左边一道灰墙上一扇黑车房门开了。马大夫倒了进去,“我们那年从美国回来买的,还不错,两进。Elizabeth教书的美国学校,就在前面几步路。”
一出车房就是前院。马大夫领着天然穿过垂花门,进了内院。灰砖地,中间一个大鱼缸,四个角落各摆着两盆一人多高的石榴树和两盆半个人高的夹竹桃。他们没走游廊,直接穿二院上了北屋。
他跟着马大夫绕过中间那套皮沙发,再沿着墙边摆的茶几凳子,进了西边内室睡房。
“厕所在里面,你先洗洗,我在院子等你……”马大夫顿了一下,面带笑容,伸出来右手一握,“欢迎你回家,李天然。”
是个白色西式洗手间。李天然放水洗了个快澡。出来发现他的背包皮箱已经给放在床脚。他围着大浴巾开箱找衣服。
他不算壮。因为偏高反而显得瘦长。可是很结实,全身绷得紧紧的。他很快穿上了条藏青帆布裤,上面套了件灰棉运动衣,胸前印着黑色Pacific College,光脚穿了双白网球鞋。出房门之前,又顺手从西装上衣口袋拿了包烟。
马大夫已经坐在院子西北角石榴树下一张藤椅上了。旁边一张铺着白色台布的小圆桌,上面有个银盘,里面放着酒瓶酒杯,苏打水和一小桶冰块。马大夫也换了身衣服,改穿一件中式黑短褂。李天然下了正屋台阶,抬头看了看上空的*后黄昏,坐了下来。
“Dewar’s?”
李天然说好。
“冰?苏打?”
“冰。”
马大夫加冰倒酒,递给了天然。二人无语碰杯,各喝了一口,而且几乎同时深深吐出一口气。
“回来了。”
“回来了。”
“高兴吗?”
李天然微微耸肩。
“有什么打算?”
李天然微微苦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呆呆看着手中摇来摇去的酒杯,冰块在叮叮地响。
“再说吧。”马大夫抿了一口。
“Yeah...”
二人静静喝着酒。一阵轻风,一阵蝉鸣。
“这是北平*好的时候……”马大夫望着黑下来的天空,“过了中秋,可就不能这么院里坐了……”
“这几年听见什么没有?”
“没有……”马大夫摇摇头,“我来往的圈子里,没人提过。”
“再说吧。”
“再说吧。”
李天然轻轻一笑,“我现在有的是时间。”
“也不见得。”
“怎么讲?”
“怎么讲?……”马大夫欠身添了点儿酒,加了点儿苏打水,“你们今天……”
一个老妈子端了盏有罩的蜡烛灯过来,摆在桌上,“什么时候吃,您说一声儿。”
“刘妈……”马大夫用头一指,“这位是李先生,丽莎和我的老朋友,会在咱们这儿住上一阵。”
“少爷。”刘妈笑着招呼,搓着手,转身离开。
马大夫等她出了内院,“你们今天这班车,为什么误点?”
“哦……”李天然明白了,“你是说日本人?”
“日本皇军。”
“跟我有什么关系?”
马大夫脸上显出浅浅一丝微笑,“日本人一来,你那个未了的事,怎么去了?”
李天然闷坐在藤椅上,没有言语。马大夫也只轻轻吐了一句,“再说吧……”
李天然还是没什么反应。马大夫举起了酒杯,“不管怎么样,Maggie的事,Elizabeth和我……我们谢谢你……还有,我们实在抱歉你吃的这些苦。”
天然抬头,“您怎么说这种话?那我这条命又是谁给的?”几声蛐蛐儿叫。天一下子全黑了。
刘妈又进了院子,“八点多了,开吧?”
马大夫看了看天然,“开吧。”
他们进了东屋,坐上了桌,才都觉得饿了。
巴掌大的猪油葱饼。李天然吃得又香又过瘾。爆羊肉,西红柿炒蛋,凉拌黄瓜,香椿豆腐。家常菜,五年没吃了。
还没下桌,马大夫叫刘妈去找她先生老刘进屋,给天然见见。老刘出房之前问早上想吃什么,还没等李天然开口,马大夫就说,“烧饼果子——”
“和咖啡。”李插嘴。全笑了。
他们又回院里坐。刘妈给他们换了根蜡,又摆了两盘蚊香,添了冰块。马大夫说没事了,叫他们休息。李天然乘这个机会起身回屋,取来丽莎给马大夫的一架新Leica,女儿送爸爸的一本皮封日记,还有他选的一支黑色镶银的钢笔。
“都是你们商量好的吧?”马大夫高兴地左看右看一个个礼物。
“全是Maggie的主意。她觉得你应该把这些年来在北平的事情都记下来。”
“其实我早就开始了……只不过没有用这么漂亮的相机,这么漂亮的日记本,这么漂亮的自来水笔。”
各屋都黑黑的,只有院里那盏烛灯发出一团半黄不亮的光。天上也黑黑的,没月亮,就几颗星星。没有风,空气很爽,有点儿凉。秋蝉和蟋蟀好像都睡了,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只有外面胡同里偶尔传过来凄凄一声“羊头肉”,刺破这安静的夜。“这是北平*好的时候……”马大夫自言自语着,“我够了,你要喝,自己来……”他顿了顿,“Maggie回去上班了?”
“我离开之前她刚回去。”
“她到底在做什么?”
“给个电影制片做助手。”
“管倒咖啡?”
“管倒咖啡,”李天然笑了,“还管所有杂七杂八的事。”
“她喜欢吗?”
“好像挺喜欢。”
“没事了吧?”
“应该没事了。”李天然点了支烟,“她没再提。”
“Lisa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说……我看要过了圣诞节,也许过了冬。”
“唉!也许再等等……”
“再等等?”
马大夫舒了口气,“你这几年在美国没听说?这儿可不安静。沈阳事变到现在,华北就没安静过……像你今天火车误点的事,经常发生,尤其是长城战事之后……就上个月,日本坦克车已经在长安街上游行了,还有飞机!……你没听说?就上个礼拜,二十九军撤出了丰台……”他叹了口气,“天然,慢慢儿跟你说吧,别刚回来就拿国家大事烦你。”
李天然闷闷喝着酒,“会打吗?”
“这要看蒋委员长了……”马大夫靠在藤椅上仰着头,似乎在夜空寻找某个星星,“当然,也不光是他了……去睡吧,这儿我来收拾。”
李天然还是帮着把桌子椅子放在回廊下头,又把酒杯酒瓶盘子收到东屋。马大夫举着烛灯进了正屋,想起了什么,扭头说,“对了,你现在回来住,总不能老是美国打扮……瞧瞧你,明天问问刘妈,找个裁缝去做几件大褂儿。”
马大夫开了灯,吹熄了蜡,又想起了什么,“哦,身上的钱够吗?我是说,有法币吗?去年改用法币了。”
“我天津下船换了点儿。”
“好,不够用,先跟老刘拿……我明儿一早就去医院,你睡你的……Good Night。”
“GoodNight.”
李天然进了他西室睡房,洗洗弄弄,脱衣上床,可是半天也睡不着。他下了床,套上长裤和球鞋,也没开灯,光着膀子,轻轻摸黑出了正屋,下了院子。
他站在那儿,运了几口气,摆了架势,把师父从他刚会跑就开始教他的六六三十六路太行拳,从头到尾打了一遍。
这才觉得身体舒散了,心情平静了。
这才又轻轻摸黑上床,也很快就睡着了。
侠隐 相关资料
《侠隐》开篇而且通篇即在我很熟悉的北京,细节精确,我甚至可以为有兴趣的读者作导游……国际、国家、民间的复杂关系令人惊异,其中个人武功能力展现得又合理又不可思议,是那种贴骨到肉的质感,不涉此前武侠小说一目十行的陈词。果然好看。——阿城
张北海所依赖的,不是悼亡伤逝的情绪,而是文字的再现力量。他是在跨越时空的睽违,观看北京当年的回光返照。除了怀旧,他更要创造他的理想城市。——王德威
皮影戏般的飞侠、戏台上的爱情对白,乃至大型战争场景的动员及历史幻景,全在不忍删除的细微末节知识掌故中,边界模糊而让人相信“在1937年的北京城里,真的曾经存在过那样一座城市”。——骆以军
张北海的《侠隐》,就是写了一个人世间的侠士。——王安忆
《侠隐》以久违了的扎实的笔触与沉稳的心迹、干净的文字和严谨老道的叙事方式,特别是意在笔先,认真做足了功课,稔熟于心地融入了大量的老北京地理和民俗民风,真的是地道,写得那样韵味醇厚,精描细刻,逸笔氤氲,宛若一帧墨渍淋漓的水墨画。——肖复兴
读了《侠隐》,勾起乡愁。——高晓松
侠隐 作者简介
张北海,本名张文艺,祖籍山西五台,1936年生于北京,长在台北,工读洛杉矶,任职联合国,退隐纽约,著作随缘。
1970年代起,张北海的家成了初抵纽约的华人了解这座城市的必到之地。阿城、陈丹青、张大春、王安忆、李安、张艾嘉、罗大佑、李宗盛、陈升等人,都是从他的客厅里认识纽约的。《一瓢纽约》即为他多年纽约生活所得。
1990年代,从联合国退休后,张北海转而虚构《侠隐》,写尽出生地老北京的无限风情。文笔老道,笔下风流,既透露出他骨子里的中国气质,又显示出十足的洋派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