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则“博士‘虎爸’逼5岁女儿学高数，妈妈申请人身保护令”的新闻刷爆各大媒体及朋友圈。案情虽然简单但案件意义重大，既涉及学前教育的合理性，更触及家庭教育的合法性。
逼5岁女儿学高数，是极端的超前教育，违反了幼儿认知发展规律。皮亚杰认知发展阶段理论认为，3—6岁幼儿处于前运算阶段，其注意力不稳定不持久，记忆方式以无意记忆和形象记忆为主，思维依赖于动作和形象。从发展心理学角度出发，高等数学明显与5岁孩子的生理心理发展程度相悖。强行向5岁幼儿灌输高等数学属于极端的超前教育，与幼儿发展规律严重背离，不仅打击孩子的学习兴趣，更有损其自信和自尊的建立。
正如王阳明所言：“大抵童子之情，乐嬉游而惮拘检，如草木之始萌芽，舒畅之则条达，摧挠之则衰痿。今教童子，必使其趋向鼓舞，中心喜悦，则其进自不能已。”幼儿喜欢玩耍，教幼儿必须先使其心情愉悦。博士“虎爸”以“经常性谩骂、殴打”的严苛手段逼迫5岁幼女学高数，褫夺幼儿期孩子应有的生活乐趣，最终被施以人身安全保护禁令，该案例为一些违背幼儿身心发展规律的超前教育行为敲响了警钟。
值得注意的是，新闻当事人“虎爸”，其行为不仅仅是极端超前教育，同时还构成了“家庭暴力”。《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家庭暴力法》（以下简称《反家暴法》）第二条明确规定“家庭暴力”即“家庭成员之间以殴打、捆绑、残害、限制人身自由以及经常性谩骂、恐吓等方式实施的身体、精神等侵害行为”。新近通过的《江苏省反家庭暴力条例》进一步将“家庭暴力”细化为“身体暴力、精神暴力、性暴力、经济控制等侵害行为”，其中就包括“跟踪、骚扰，经常性谩骂、恐吓，以人身安全相威胁，侮辱、诽谤、散布隐私，以及漠视、孤立等精神侵害行为”。
博士“虎爸”逼迫女儿学高数并在“暴躁时使用侮辱性字眼进行谩骂，有时甚至出现殴打行为”，明显构成“家庭暴力”，其行为性质并不因其系被害人父亲，以及出发点是为了子女教育而有所改变。
这个事件同时提醒我们，要重视发挥教育机构在家庭教育及反家庭暴力中的作用。今年1月1日起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家庭教育促进法》第三十九条到第四十三条明确规定了中小学校、幼儿园对家庭教育的指导义务，包括“采取建立家长学校等方式，针对不同年龄段未成年人的特点，定期组织公益性家庭教育指导服务和实践活动，并及时联系、督促未成年人的父母或者其他监护人参加”等内容。同时，《反家暴法》第十四条规定：“学校、幼儿园……及其工作人员在工作中发现无民事行为能力人、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遭受或者疑似遭受家庭暴力的，应当及时向公安机关报案。”
本案对于公众的警示意义在于，学前教育需结合幼儿发展特点、适时适度，极端超前教育有损幼儿身心健康，更有可能构成违法行为。家庭暴力不仅仅发生于夫妻之间，也可能发生于父母子女之间。尊重并保护未成年人（儿童）的独立性及特殊性已成为人类共识，不论是学龄前抑或是学龄儿童，都不能以教育之名对其有殴打、谩骂等身体暴力以及精神暴力行为。教育机构及其工作人员也负有指导家庭教育和配合反家暴的义务。
（作者系南京审计大学法学院副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