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漱溟(1893—1988),字寿铭,中国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社会活动家,现代新儒家的早期代表人物之一,有“中国最后一位大儒家”之称,也是我国农村教育的代表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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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东方杂志》主编杜亚泉的桌上放着一篇文章:《究元决疑论》。他读罢,觉得立论虽偏颇却见解独到。文章批评了古今中外诸子百家,独推崇佛法。杜亚泉一看作者梁漱溟,乃是无名之辈。左思右想,最后决定发表。于是,《究元决疑论》连载于1916年的《东方杂志》第五、六、七三期。
没过多久,梁漱溟接到了大名鼎鼎、有“学界泰斗”之称的北大校长蔡元培的邀请,请他到北大讲述印度哲学。梁漱溟说去不了,因为不会教。蔡元培说,你说你教不了,那你说有谁能教?梁漱溟也不知道。蔡元培说,那还是你来吧。于是,年仅24岁的梁漱溟登上了北大讲台。
如果梁漱溟一直站在北大讲台上,成为教授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6年后,他选择了离开,要去做乡村建设,也就是我们说的农村教育。一个生于书香门第且长于京城的公子,却选择了乡村教育。从此,他用毕生精力一往无前地踏上了一条寻求民族自救的道路。
1927年,梁漱溟南下广州,准备开始他的乡村建设实验。之所以选择广州,有一些便利条件:“我的朋友、孙中山先生的部下李济深在广东掌握政权。他希望我去,我也想去……”
到达广州之后,“乡村建设”和“农村教育”这些词尚未出现在梁漱溟笔下和口中,当时的词是“乡治”,他想在广州收一批学生,办乡治讲习所,把乡治主张和办法讲给他们听。乡治讲习所的愿望最终没能实现,由于政局变化,梁漱溟的乡村建设泡汤了。好在,他的“讲”实现了。在一个叫“地方武装团体训练员养成所”的机关,梁漱溟作了10次演讲,听讲者千数人。
幸运的是,历史给予梁漱溟再一次机会。他收到了一封来自河南的邀请信,邀请他的人是彭禹廷、梁耀祖、王怡柯等,前一位是河南村治学院院长,后两位是副院长。他们邀请梁漱溟出任村治学院的教务长,到任后,梁漱溟起草了《河南村治学院旨趣书》和章程,前者阐明了河南村治学院的宗旨。是年年底,招收学员400余人。
历史给梁漱溟机会的同时,又跟他开了一个玩笑。中原大战爆发,河南这个主战场,血肉横飞,硝烟滚滚。河南村治学院在战火纷飞中被迫关上大门,只留一个落寞的影子。从筹办到关闭,寿命仅一岁……
在仿佛一切都会结束时,历史又出现了转机。有人向时任山东省主席的韩复榘汇报河南的乡治学院事宜,还有人向韩复榘建议,给乡村各学校添置一套万有文库。面对这些汇报,韩复榘大手一挥:欢迎你们都到山东,在山东继续河南的事业。
于是,乡村建设正式出现在了山东历史上,也出现在梁漱溟的人生历史中。乡村建设研究院正式挂牌,梁漱溟任研究部主任。1931年6月,山东乡村建设研究院正式开学,学员来自山东全省27县,为保公平,每县10人。“学员必须深入偏远山村,撰写实习报告,实习结束后才能回校学习,并讨论在实习中遇到的问题和解决办法。梁漱溟本人负责的研究部学员毕业后大多留院和他并肩战斗”。同时,梁漱溟还为各县的乡村学校编写教材。于是,中国近代史上第一批成熟的乡村教材《农民识字读本》《识字明理》《文武合一》《中华民族的故事》等,进入了教育史的视野。
1933年春天,梁漱溟选择邹平作为他们的试验区。邹平东接淄博,西邻济南,南依胶济铁路,北濒黄河。当时的邹平,人口仅有17万,是梁漱溟试验的上佳选择。“对全县的情况进行了全面了解,对人口作了普查。县政府设立了户籍室,掌握全县的户籍情况。各区政府和县政府都装有直通电话,我们要求各区政府及时报告本区人口变动情况。”在各村成立乡学、村学;推行乡村教育,实施成人教育和社会教育;发展合作组织;进行农业改良,推广各种合作社;开展乡村自卫;开展文化卫生建设,建立研究所卫生院。未几,又将菏泽作为试验区,几年以后开设了乡村研究院菏泽分院。在院内开办农场,教导农民如何提高产量。这个研究院虽然没有逃过夭折的命运,但从成立到关闭的短短几年时间,“培育出了上千名的学生,他们为山东农村带去了近代科学的火种”。
山东乡村建设研究院,最终在日本侵华的战火中悄然关上了大门……从此,梁漱溟也离开了教育界,但为国求索、为民请命的步伐一直没有停止。我们在他身上,看到了致力救国的卓越努力……
世事变幻,时间快进到1980年,美国芝加哥大学教授艾恺敲开了梁漱溟的家门,两人开始了一次长久的对话。艾恺问梁漱溟:“您认为您生活中最重要的大事是什么?”梁漱溟回答道:“大事一个就是为社会奔走,做社会运动。乡村建设是一种社会运动,这种社会运动起了相当的影响。”
再过8年,梁漱溟在北京逝世。墓地在桂林市穿山公园。一部分骨灰埋在山东省邹平县小黄山——对了,他和艾恺对谈那本书,结集为《这个世界会好吗》。
(作者单位系浙江省温州道尔顿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