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开花了,在台阶根!”我高兴地告诉妻子,正在洗锅的妻子却连头也没抬,就骂了我一句“神经”。这株蒲公英长在台阶根,朝阳、背风,又先得到房上雪水的滋润,就这样悄悄地开了。
特别喜欢蒲公英,在我看来它就是春天的精灵。
现在还能记得小时候把蒲公英当菜吃的情景。我们那里把蒲公英叫作“金刚刚”,有些地方人还叫它“婆婆丁”。当菜吃或者当茶喝,味道微苦,但是爽口,而且有药用价值。当然,我喜欢蒲公英不是因为它好吃,主要是喜欢它“不慕红花不羡仙”,默默地常年开放,还有它美丽得如诗如梦样的种子。
就因为喜欢蒲公英,我没有像别人一样用水泥“硬化”小院。我家的小院留了一半,栽花长草,其中就有蒲公英。沙土的院落,下雨天不会泥泞,若逢夏天或秋天的连阴雨,地面上墨绿色的青苔连成一片,即便天晴了许久也不会褪色。最美当然是春天了,万物尚在复苏,四望还是一片萧条的时候,我家的小院就能见到星星点点的绿色了。细长叶子两边状若刀样的是蒲公英,叶子像五角星贴着地面长出来的是车前草……三五天光景,蒲公英就开花了,这一丛、那一簇,见到太阳展颜露脸,傍晚又将花瓣闭合,藏起羞羞的脸。每天都是这样,从早春一直灿烂到深秋。
午后的微风似乎也让蒲公英染上色彩,裹挟着金黄色的馨香吹入心口。这时,我往往要躺在小院的花草间品茶读书。一本《瓦尔登湖》、一本《菜根谭》、一本《禅的故事》,都已读过一遍,时隔一年又重新读,似乎不为读书,只为一种享受。今天,我在品茶读书时两只黄色的小蝴蝶飞来,一只竟停歇在书页上。难道蝴蝶也钟情墨香,抑或是把我当成了什么?我屏息看着蝴蝶,蝴蝶似乎也在看着我,直到另一只蝴蝶飞来,它们才双双飞去,在院间一起戏花争蜜。我就这样看着它们玩耍,忘了品茶,忘了读书,直到妻子喊我吃饭。
光阴无觉,当蒲公英花渐渐“变”成了种子。完整的蒲公英种子与乒乓球差不多大,遇风即散,像一个个伞兵在空中飞翔。一个“伞兵”就是一粒种子,落地逢土见水,又是新的蒲公英诞生。小时候就喜欢玩蒲公英的种子,现在仍然如此,仰面朝天猛吹,就成了漫天的“伞兵”。我的思绪也随着“伞兵”轻盈飘飞——这时,若是妻子见到,必然又要骂我:“老东西,还想着自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呀?”
“不曾入苑争花艳,育子如诗如梦期”,遍查古诗词也没有多少赞美蒲公英的句子,反而是出自妻子之口的这个句子我爱听。是的,对蒲公英称赞也好、怜悯也罢,我总是那样喜欢。
小院处处蒲公英。刚刚骂我“神经”的妻子,自己却也忍不住,放下手头的事情,拿着手机来院里拍蒲公英;90多岁的老母亲,走下台阶拔了一把蒲公英叶子,在院边水龙头下洗了装进杯子,嘴里还嘟囔着“当茶喝能下火”……
(作者单位系陕西省洛南县三要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