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带我来到朴籽树下，我伸出贪婪的舌头，想象着舔到叶子的馨香。奶奶拿出竹竿轻轻一划，叶子像蝴蝶般翩跹而下。突然，好像有叶子掉到脖子上，没想到是毛茸茸的东西，我吓得脸都青了。奶奶过来，把东西撵走，狠狠扔去，说是毛毛虫。这时，脖子越发难受，火辣辣的，像被滚烫的铁器碰到一般。奶奶摘了鼠曲草，挤出汁水，敷在我的脖子上。过了一会儿，红肿才渐渐消失。那时，奶奶就像我的守护神，在我的心灵植入了踏实和勇气的种子。
从树下采撷一筐叶子，回到家清洗、剁碎，哒哒作响，空气中氤氲着甜甜的气息。我看得入迷，接连追问奶奶在做什么，奶奶却说：“做朴籽粿时，小孩子不能在旁边说话，不然做的粿不会笑。”奶奶加入米粉、面粉、幼砂糖、泡打粉，加入刚才榨汁的朴籽叶搅拌均匀。待稠度刚刚好，静置发酵了一个小时，接着开始生火。我用木瓢子舀着绿浆，轻轻倒入锡纸杯下锅，很快就蒸好了。揭开锅盖，满屋飘香，让人一下子有了精气神。近看，每个朴籽粿都裂了几条缝，果真像婴儿的微笑；远看，像小山丘，翠色欲滴。
“扑通”一声，奶奶闻声而来，原来是一只野猫光临，朴籽粿被撞翻，掉了一地。我气得抓起扫把，朝着野猫的方向追去。眼前的一幕让我心生怜悯，蓦地放下扫把——家里的猫咬了一个朴籽粿给全身湿透的野猫，泥水不停地顺着毛发滴落。我赶紧抱起野猫，奶奶给它洗了个温水澡，我就把朴籽粿撕得碎碎的喂它。后来，野猫与我家的猫成为伙伴，它们常在一起嬉戏打闹，给家里增添了不少生机和乐趣。
剩下几片叶子比较粗的，我打算扔掉，奶奶却说扔不得。两片叶子合上，奶奶一吹气，悠扬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我跃跃欲试，却什么声音都没有，憋得脸都像薄荷一样青了。奶奶告诉我，要先吸气，叶子中间要留细缝。我继续吹，声音就跟雨滴打落在天窗一样，“咕咕”“咕咕”，难听极了。细听奶奶的口琴声，时而欢悦，像一群小孩在打滚儿的喘气声；时而低沉，像风雨来临时收衣服的脚步声；时而激昂，像铁桶掉入井底时清脆的响声。奶奶还能吹出鸟儿啁啾声、谷雨滴答声，原来大自然的声音如此美妙。
难忘一抹朴籽香。朴籽树浸透着劳动人民的智慧和汗水，叶脉镌刻了儿时甜甜的回忆，叶香氤氲在心灵的深处，酝酿着一季的翠绿。
（作者单位系广东省汕头市龙湖区立才学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