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全世界,是一间又一间的教室和一届又一届的学生。30多年来,我和学生一起求索知识,尝试创作,眺望无穷的远方。我对我的教室和我的学生,充满了好奇和感激。
2018年,我迎来了第16届学生,我比他们年长三十七八岁。年龄是个奇怪的东西,有时意味着资历和威望,有时则意味着隔阂和距离。对于我来说,年龄大是劣势——没有高学历,也不多才多艺。为了亲近学生,克服年龄带来的劣势,我重新给自己定位,决定在情绪和着装上下功夫:情绪稳定化,着装活泼化。
每一天,每一堂课,我都笑逐颜开,说话时不急不躁。这一点深受学生喜欢。虽然已年过半百,但我差不多每天都换衣服。这一点给学生带来新鲜感,他们常常跑来告诉我新发现,“我数过了,这是您的第14条裙子”“您的民族风衣服每一件都好看”“您的衣服都很好玩儿”……每个学生都成了时尚达人。
一天下课后,坐在第一排的学生榕麟递给我一张小卡片,那是她为我画的像。
看着卡片,我想起自己像榕麟这么大时,数学彭老师为我画过一幅素描。彭老师是一个酷爱画画的青年教师,由于没钱学画,他就每天给学生画素描当作练习。我们很害羞,怕被老师盯着看,不愿意让他画,彭老师就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画,画成后也不告诉我们,画像自然也不给我们保存。我们只能在他画别人的时候,悄悄躲在他身后看他画。此后多年,我与故乡渐行渐远,与彭老师也不再联系,或许我永远不会知道他把我画成什么样;也或许,他早已丢弃了当年的画作。
2009年秋,2012届学生木木给教过她的12位教师每人画了一张Q版画像。她给我画了大大的眼睛、卷曲的长发,大家说那是女版的迈克尔·杰克逊,他的歌舞不少孩子都喜欢,木木把我画得像他,无疑是美化了我。
木木和小伙伴一起把教师群像贴在墙上,画像旁边还有“我们的好老师”6个大字,整面墙都布置得十分温馨。所以,那画像也不曾到我手上。
2018年我过50岁生日时,2018届学生小阿郑用电脑软件给我画了像,并通过网络传给我。我有了电子版的画像,但依然没有纸质画像。这一年秋,学生榕麟开始画我,每天一幅画像,她都当作礼物送给我。其实,她画的并不是我,是她对我的爱与想象。我明知道那不是我的本相,却依然喜不自胜,谨慎珍藏。后来,榕麟的伙伴梓妍也加入到给我画像的队伍,与榕麟不同,梓妍把我画成了一只萌萌的猫。
我决定给每一张画像都配上一段文字,于是,孩子们白天画,我在晚上和零散时间创作文字。3个月后,我们便完成了一本书。
从教30多年,我一直很享受职业带来的幸福,但师生合作完成一本书的经历依然是我未曾体验过的。那么多年,我竟不知教育还可以这样别有洞天。在学生的画笔下,纵然岁月匆匆,我永远都是那么可爱。作家刘再复说:“回归童年,是我人生最大的凯旋。”如此算来,我就是最幸福的人了。
(作者单位系河南省郑州市第十九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