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教学评价，不少人脑海里总会跳出“平均分”“排名”种种词语。对教师来说，还常常与“绩效考核”“工资增长”相联系。而我经常讲的一个比喻是，我们的教育体系就像一个个速率不等的离心机，按照自己固有的速率在旋转，同时我们将学生不断投入到这架离心机里，结果自然会有人因为离心力的缘故被“抛出来”，那些没有被抛出来的学生则又被投入到另一架速率更高的离心机里，继续有学生被抛出来，有学生留下来……最终能够留下来的学生自然就是“学霸中的学霸”了。当我们对这些“幸存者”不吝溢美之词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些作为“失败者”而被“抛出去”的学生呢？
如果我们将目光从整个教育体制转向课堂，当教师对学生说“做得真不错”“说得真好”的时候，我们究竟在肯定什么？我们是在肯定学生的回答“隐中胸怀”让自己的教学可以顺利推进？还是真的为学生的思考和实践所折服？每次考试之后，我们给学生一个平均分，再给他们一个排名，是不是觉得自己就尽到了老师的责任？在教师自己的教学中，任何一次教学评价本身也同样需要回答一个问题，那就是：成就还是淘汰——是为了将不符合我们要求的学生淘汰掉，还是成就每一个学生的成长与进步。
我们还是需要回到“教学评价”的本来意义上去反思自己的评价行为。教学评价，本质上是教育行为的一部分，一方面我们要通过评价让学习者对自己接受教育的效果进行评估，另一方面也是促进教育者对自己采取的教育策略进行分析。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教育成效的最大化。如果我们这样来理解教学评价，就会发现那种“离心机”式的教育评价与教学评价的本质是背道而驰的，课堂教学中那种“寻找标准答案”式的评价也是与教学评价的意义背道而驰的。真正的评价是为了成就学生而存在的。
既然教师抱着成就学生的心态去评价学生的学习，那么就必须先了解学生学习的心理。我以前批改作文的时候，常常会圈出错别字，画出病句，指出这里用词不当，那里层次不清，但总是收效寥寥。后来我明白，人很难从“教训”里得到收益。当你指出他这样做是错误的时候，他并不会因此就知道应该如何去做。所以，我就变指出错误为发现优点。我常常在学生的作文旁批注“此处承上启下，好”或者“此句用语警哲”，让学生不断积累“好文章”的经验。
同时，我还主张评价的因人施策。我们现在之所以倡导课堂教学以情境中的问题解决为中心，就是要打破以知识掌握为标准一统天下的教育观，要让知识成为工具和手段，去解决实际问题。如果我们课堂教学的情境任务是需要学生从甲地去往乙地，善于乘坐高铁顺利到达的固然应该得到鼓励与肯定，但如果一步一步走到乙地，也未必不能表扬，甚至我们还会发现，在一步一步走去的路途中，学生还会有别人没有感受到的情感与认知的变化。用怎样的方式实现目标，并不是决定我们评价的唯一维度，还必须结合这个学生发展的整个历程来判断。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学生竭尽全力了，发生改变了，取得认知上或能力上的发展了，就值得被鼓励和肯定。着眼学生的生命个体的成长与发展，这大概就是“多元评价”和“过程性评价”的价值所在。
评价最重要的目的是“积累”与“反思”。所谓积累就是通过评价，鼓励学习者不断积累正向经验。荀子说“知之不若行之”，一个人亲身去实践了，就会积累可贵的经验，经验能够帮助人们从容应对生活中的种种问题。所谓“反思”就是积极的反馈，引发学习者对于自己行为与环境关系的深入思考，从而提升他们的理性认识。
从社会的角度来看，为选拔而进行的评价也一定会带有淘汰性。但是我们在教学过程中不能将社会选拔评价与教育过程中的评价混为一谈。要知道，教育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淘汰，而是成就。
（作者系上海市建平中学党总支书记、特级教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