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校园跑道东边的一大片野草野花结了丰硕的果实，丛叶间还藏着许多小虫，常引来鸟儿到此觅食。在草地和蓝天之间，有几根黑色的电线，从东北墙外的电线杆斜拉到远处西南墙外的电线杆。依着围墙长了一圈大树，有的树上挂满了藤蔓植物。学生很少来，这片静谧的绿野便成了鸟儿的乐园。
白天，在草地里觅食的鸟儿常喜欢飞到电线上短暂休息。每次跑完步，我便静立在跑道上，远远地看它们。那些看似单调的电线恰如长长的墨线，上面的鸟影如画家点上去的浓淡墨点，配着水润的蓝天背景，便好似一幅清旷悠远的水墨画了。
看远处的空中，两只灰鸽正扑打着翅膀追逐嬉戏，翻了几个旋儿，收拢羽翼停在线上。它们一左一右，轻轻依偎，时而侧头互相对视、轻轻呢喃，时而一起对着天边的云“咕咕”欢唱。任时光流转，天宇茫茫，它们永远是白居易笔下的“在天愿作比翼鸟”。
良久，两只灰鸽抬起头来，俏皮地左右张望，一定是想到巢中嗷嗷待哺的儿女了吧？于是双双展翅，在低空一前一后地滑翔出两道美丽的弧线，倏的一声钻进围墙边的树林。
当我将追逐的目光移回来，一群乌鸦像神秘的巫师，悄悄地落在电线上。它们三三两两，错落有致：有的缩着脖子，紧挨在一起晒太阳，晒着晒着便眯着眼睛打起盹儿；有的东看看、西望望，再把头伸进羽翅里挠痒痒；还有的落在稍远地方痴痴地看向远方……此时，这些“巫师”一点儿没有“叽呱“的闹声，各自安静地“偷得浮生半日闲”。突然，草丛中传来几声虫鸣，打破了这宁静的画面。一只乌鸦“唰”的一声，敏捷地飞进草丛，其余几只也随后醒悟，纷纷飞入草丛世界，惊得一群麻雀从里面飞出来。
麻雀最是活泼，总是“叽叽喳喳”，可是一飞到电线上，便也像悟空初学修炼般“打坐”起来，安安静静。等到挤满了一排，不知是谁三心二意，淘气地惊叫一声，吓得大伙儿腾地一下飞散了，留下轻微晃悠的墨线和空旷的天空。
不一会儿，一只灰喜鹊缓缓落在近处的电线上，离我很近。为了不惊吓这位不速之客，我轻屏呼吸，不敢挪动半步。它形单影只，深灰色的背影一动不动，让我想起八大山人笔下的孤鸟，从枯水残荷中飞来，久久地凭空远思。是在回忆曾经的繁华美好，还是在下决心与当下默声告别？许久，灰喜鹊回转身来，一脸不屑浮华的傲然，白色的胸脯被阳光抹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它低下头，用喙理了理侧翼的羽毛，张翅飞向远方。
每日，远望鸟影，就像相遇朋友般，别有一番乐趣。眼下，秋已深，天亦凉，它们依然留守、飞旋在这座城市的上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它们是一群可爱的精灵，让天空不孤独，让城市不单调，也让心灵不寂寞。
（作者单位系江苏省东台市第一小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