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耻而后勇”，这句话有道理吗？有，许多历史名人的成功经验已经印证了它。但对于我来说，那一次的“耻”，我“知”了却没有“后勇”，多年后想起来依然百感交集。
时光倒流到我上师范一年级时，从农村考上师范，跳出农门的我带着满满的自信踏进学校大门，每日沉迷于笔墨芳华。书法老师第一次就对着我的练字作业感叹：“谁说字写得好的都是男生？今天我终于发现了你，丁爱平！”
学业成绩“花团锦簇”，春风得意的我被捧上了天。直到那节琴法课，我那骄傲的自尊被捏得粉碎。音乐老师随机报学号检查弹风琴，平时胖乎乎、慈祥的老师那天却特别严肃。突然，“20号！”抽到了我。我想：这是表现的机会，一定要完美。结果，有一小节偏偏卡住了，倒回去重弹，还是卡，越急越卡。我的脸涨得通红。
“接触不良嘛！”老师笑着说。“哄——”全班同学都笑了。我再也控制不住，捂着脸痛哭，怎么也忍不住。老师继续抽查，但我根本听不见同学弹琴的声音，我只在等，等老师的一句安慰：“没关系，课后再多练练。”
我等啊等，老师，你难道抛弃我了吗？我真的就这么差吗？我再也没脸见人了……直到下课铃响，也没有等到。心灰意冷的我狠狠地用袖子擦了擦脸，快步冲出音乐教室。从此以后，我对练琴产生了厌倦。
“接触不良”这个词，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它一遍遍地对我说：“你弹琴不行！”一向清高的我没有向任何人袒露这件心事。
工作多年后，我和音乐老师有过一次偶遇。远远地看着那个胖胖的身影，老师苍老了许多，我的鼻子酸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师，您还记得那个哭了一整节课的女生吗？终究，我还是没有与老师相认。
请原谅我当年的狭隘，我知道，老师当年一定是无意的，并非刻意嘲讽。因为在后来的合唱团训练中，他是认可我的，并没有放弃我。但那一次的“耻”，让我丧失了“勇”，我败给了自己。
时隔27年，这件往事带给我的不再是酸涩与遗憾，更多的是豁然的心境与理性的思考。
什么样的学生最脆弱？教师的直觉是学困生。但真的是那些学困生吗？其实，还有那些师长眼里优秀的学生。他们的内心无比自信，头高高地昂着，习惯了享受一次次的成功、鲜花和掌声。突然间，遭遇否定或质疑，他们往往会接受不了，甚至直接把自己和周围的环境隔离起来，陷入自我纠缠，最终耗尽重振雄风的勇气。
如果可以重新来过，我还会那样把自己陷入逼仄的境地吗？有可能吧。既然如此，那作为教师又该怎样做呢？学习的道路虽然注定不是平坦的，学生一定会有跌倒、会有失败。但是，千万不要简单粗暴地通过挫折教育来考验学生。有的孩子经得起打压，知耻而后勇，最终有明显改观。但是，也有孩子很难调整心态，失败的学习经历会成为抹不掉的心理阴影。因此，因材施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每颗心都有自己的密码，身为人师的最美境界就是成为学生心心相印、心有灵犀的那个人，给他们智慧和前行的力量。
（作者单位系江苏省南京市长江路小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