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养上水石。没有原因,就是喜欢。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但水在上水石中却是往上流的,你说奇怪不?
我客厅的飘窗很大,向阳,适合养上水石。其中一盆,石质极好,自重六七十斤,两人才能抬起。盛它的盆是整块白色大理石挖成的,单盆就要三百元。听说那家男主人回去还抱怨妻子说:“卖贱了。”
这盆上水石造型类似象鼻山,象鼻在左侧,右侧是沟壑纵横的象身。象的头部有一棵崖柏,树龄近十年,四季常青,静静地长着。象眼处长有两棵幸福树,树冠如伞,树高过人,挡了半个玻璃窗。每次开窗,都要立脚避让。窗开风来,叶摇婆娑,满窗翠绿。
在之前的住所,这盆象身上还长满了虎耳草,这草喜水恋石,叶面有虎纹斑,每一棵都肥硕无比,几乎给象山穿上了绿色的盔甲。我当时总想移走一些,谁知,刚搬进新所,它们竟慢慢枯干,象石上再难长草,只能植树。朝向一样,养法一样,它们竟这样挑剔,真是没办法。
另外一盆上水石稍小。当初看石顶一棵屈松,苍劲有力,果断购进。一日,猛然发现该石突出部分极像虎头,便取名“虎头石”。可惜不久树死苔干,成了废石一块。细看,石质钙化严重,一半能上水,一半已干涸。两年前整理旧物,再次试养,每日盆内添水,给它全身淋浴,几个月工夫,一侧生出青苔,又过两个月,青苔渐厚,上漫半山腰,另一侧也有青苔闪现,一块死石竟又现生机了。春天,也植树一株,果然活了。夏日傍晚,夕阳透窗斜照绿苔,水面一层霞光,苔藓吃足了水,那一层鲜绿,胜于世间所有的颜色。
我的书桌一直缺块上水石。碰巧,前几天,路边捡来一块丑石——钟乳石,约30厘米长,20厘米宽,有切割的旧痕,显然是被人丢弃的。令人惊喜的是,这丑石上水极好,新植上去的虎耳草根部,泥土每天泛着水光,透着水汽,浑身都是深灰的水色。偶尔静听,好似还有丝丝的吸水声。唯有最高的山顶,总留一处干白,我为它取名“白云山”。这丑石每天需水半盆,是一个饭量很大的“吃水货”。它样子并不漂亮,却是一块上品的上水石。还好,我识得它,这也是一个机缘吧。夜晚,窗下,书桌一角,压石一盆,开灯一盏,打开一部宣纸印制的《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石下静读,别有一番情趣。
因为太喜欢上水石,除了家中这三盆,我还另买了一盆放在办公室的窗台上,上班间隙,给它添水,修草,赏石,扶叶,可以换换心情。
这盆上水石俗称“麦管石”,它身上有许多像麦秸秆一样的管道。纵横交错,结为一体,凝为一山。山腰有一石窝,买时植了一棵无名小树苗。七八年过去,小苗已身高半米,婷婷玉立了。石头不大,树就不应太高,于是我修去树头,让分枝横着长。如今,它四枝外展,细叶如花,精神矍铄,哨兵一般站在我的窗台。
空隙处我也植上了几株虎耳草,草茎挺而立,水养充足时,根处便抽出细线般的新茎,渔线一样抛出,坠下,不几日,触角顶端就生出新叶来,再过几天,新苗就落石生根,自成一家了。每逢春到,石头上下,细茎垂绕,绿叶婆娑。年岁久了,水石的峭壁处结出一层水垢,像雪似粉。白雪绿树,杂生石间,妙趣横生。
养上水石,不能性急,要以月为日、以年为周才行。缺水添之,开窗透气,放光进来,等待水落花开,日日往复,光景便慢慢地消散在水石之中。
(作者单位系河南省济源市教育体育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