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是儒家学说的重要思想,《论语·雍也》第一次提出“中庸”:“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此外,《论语》“过犹不及”“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无可无不可”“毋意,毋必,毋固,毋我”等言论,都可视为对“中庸”的阐发。此后,子思作《中庸》一文,将孔子的“中庸”之道进一步拓展,将“中庸”上升至“天命人性”的同时,也内化为修养身心、锤炼品格的问题。
“中庸”不能理解为“平庸”“庸常”,而应该是“中道”“中和”,通俗地说,就是找到为人处事的“平衡点”。《中庸》说:“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时中”即合乎时宜,能够根据具体情况采取适当的行动。“时中”很重要,孟子将“圣人”分为“圣之清者”“圣之和者”“圣之任者”“圣之时者”,认为只有“圣之时者”才是圣中之圣,这样的圣人其实就是能够“时中”之人。
《中庸》强调:“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性”是上天赐予人类的人性,是高于原始动物性的那一部分。因此,“中庸”之道便是循着人类的“高贵之性”前进。
循着“人性”前行,首先遇到的难题和困境,便是内心情绪。平衡自己的情绪,做好自己情绪的主人,这是人生的大学问。《中庸》这样说:“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人性之所以不同于动物,就是因为人类拥有喜怒哀乐等丰富的情感。“未发”是说这些情感先天便有,“未发”不是问题,问题的关键在于“发而皆中节”。“中节”是均衡和谐,让各种情绪有节制发作,这便需要“致中和”的功夫,要磨炼意志,加强自我管控能力。
修炼这种功夫并不简单。一个人想在纷纭复杂、矛盾交错的人生世界前行,要先平衡自己的内心世界,要做到心无杂念、静如止水,这正是儒家“心性”之学所研究的。丰富的情感既是人类高贵之处,也是最难处理的问题。动物没有如此丰富的情绪,按照本能生存即可,也就无所谓犯错与否。人则不然,情感与情绪变化既是做人做事的动力,也往往是成功与否的关键。因此,“致中和”可谓关乎生活的一切。
《中庸》讲述了不少关于尧、舜、文王、武王、周公的故事,顺着“天命之谓性”的中道而行,必然落实到现实层面的人生事业,这正反映了儒家积极入世的精神与“内圣外王”的思想。《中庸》还提出“诚明”等概念,具体阐释如何修身,主张由人的内心世界出发,最终承接“天道”。
从“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开始,《中庸》的话题转为“天人合德”,这是亦宗教亦哲学的命题。上天四季变化,周而复始,寒来暑往,云行雨施,从无差错。人也应该如此,从“率性之谓道”开始,不断努力,不断升华自己的境界,最后像天地日月那样,无私无偏,包容负载,这便是人生的最高境界。
当然,儒家也知道,在“天人合德”这件事上,即便如尧舜般伟大,也无法十全十美。然而,这是儒家的一个基本价值方向,也是做人应该不断追求的终极目标。
(作者系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央视“百家讲坛”主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