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暑假,我带儿子回农村老家,陪爸妈小住了几天。不曾料到,在老家的村口竟与几位老同事不期而遇。交谈后得知,他们来村里搞“扶贫”。因为乡政府“人手不足”,早在数月前,便将扶贫任务分配给辖区内各中小学校。而农村教师大多承担繁重的教学工作,平时没有太多时间完成“扶贫”任务,只能在暑假“集中攻坚”。
那天下午,几位老同事忙得看不见人影,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到我家坐坐。谈吐间分明可以感受到,他们有太多的委屈和无奈。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如此炎热的天气,他们从事这些分外的“工作”,不仅没有任何报酬,就连交通费也要自己掏腰包。
想起数年前,我在农村学校工作时亲身经历的一件事,至今仍然记忆犹新。那天上午,校方接到乡政府有关部门的通知,要求学校安排几十个孩子去看电影。不得已,学校便让我带学生前去“捧场”。赶到现场才知道,原来只是为了迎接上级文化部门的一次走马观花式检查。就这样,孩子们宝贵的学习时间被白白浪费了,重要的是没有一个人觉得有何不妥。返校途中,孩子们怨声载道、叫苦不迭,而我只能稍加安慰。
至于“防溺水”等安全工作,不少地方的乡镇政府也将这一责任完全转嫁给了学校,最终都不折不扣地落在教师肩上。为了孩子的生命安全,教师理应向孩子传授必要的防溺水安全知识,但在池塘边、河沟旁树立“水深危险,禁止游泳”之类的警示牌,这样的工作也让教师去做,恐怕就值得商榷了。但是,教师们似乎早已把这种事情视为自己的本职工作了。
近年来,不少农村地区秸秆焚烧屡禁不止,政府颇为头疼。于是,每逢秋收时节,一些乡镇政府就与当地教师签订“秸秆禁烧责任状”。教师们脱离农业生产多年,掏出数百元“押金”不说,部分教师还要不顾教学任务,积极“配合”相关部门到田间地头“值班”。教师没有任何执法权,倘若他们在“执行任务”时与农民朋友产生摩擦,该如何收场?
此外,在有关部门的干预下,越来越多的中小学校已逐渐成为禁毒、防艾的宣传“重地”。每年的“国际禁毒日”、“世界艾滋病日”前后,看看某些中小学校的宣传栏,还有那高高悬挂的宣传条幅,让人觉得艾滋病无处不在,吸毒贩毒者就在孩子们身边。此时,教师除了要做好常规的教育教学工作,还要不厌其烦地向孩子们普及毒品和艾滋病的相关知识,再由孩子回到家“教育”自己的父母。
我不禁想起,美国电影《热血教师》里的一个片段:教师克拉克对学生莎美卡进行家访时,发现她正在帮母亲照看3个年幼的弟妹,而没有时间做家庭作业。克拉克为了给莎美卡腾出一些时间,自己便留下来给几个孩子做晚饭。莎美卡的母亲回到家,发现自己的孩子吃的是克拉克做的晚饭,勃然大怒,当着孩子的面质问他:“你是不是以为我没有能力照顾自己的孩子?”听罢,克拉克狼狈而去……
我们从莎美卡母亲的身上,看到了什么是“边界意识”。不论克拉克出于何种动机,未经许可就不能侵犯他人的“边界”。事实上,这种“边界意识”,不仅是权利意识,也是一种强烈的责任意识。
但是,我们的教师是否都具备这样的“边界意识”?更为关键的是,教师要怎样才能真正守住“边界”,做自己想做并且应该做的事情?
(作者单位系安徽省利辛县利辛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