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市北仑区中心幼儿园 周飞波
不久前我听了一场全国学前教育公益直播讲座,听到一位专家把教育比作给孩子治病,着实让我心塞了一下。
孩子与教师共同生活、共同成长,形成了亲切的同伴关系,如果教育是治病,当教师走进教室一看:“我的妈呀,一群病孩子。”这会给年轻教师的儿童观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孩子是不成熟的人类,刚出生的时候,头发稀稀拉拉、细软黄短。如果医生把它当病治,不仅是徒劳,还会把孩子的身体治坏了。那么,应该对这个阶段孩子的头发做点什么?那就是了解胎发生长规律,科学地补充营养,定期做好清洁,剃个满月头促进一下头部新陈代谢就可以了。但这不是治疗,而是正常的养护和陪伴。
同样,我们的幼儿有很多“毛病”:玩具乱丢不整理,吃饭挑挑拣拣,见到人不打招呼,做事三分钟热度,等等,这是年龄阶段的特点。
如果说孩子有“病”,没有比《窗边的小豆豆》里的小豆豆“病”得更重的。她一次次被退学,说明认为她有“病”的学校还真不少。直到小豆豆进了巴学园,遇到了小林校长。
小林校长愿意花整整4个小时,听小豆豆尽情地把自己想的全说出来,边听边笑,边点头边鼓励。
这个出格淘气的孩子,会把便池里的粪便一勺一勺舀出来,堆得像小山一样。小林校长见了,也只是对她说一句:“记得把它们再放回去。”
小林校长对小豆豆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你真是一个好孩子。”
小豆豆长大了,成为日本著名节目主持人、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亲善大使、著名作家。她把自己的童年记忆写成书出版,不就是想告诉全世界 “我小时候就是一个好孩子,没毛病”吗?
孩子一个个都好着呢,切不可随意给孩子贴“有病”的标签。
有一次幼儿园区域活动时,我看到有两个小男孩在搭积木。
亮亮很快搭好了桥墩,发现自己没有长条积木做桥面,便问小齐:“能把这块积木借我吗?”
小齐琢磨着他的桥墩,随口回答:“好。”
我想:傻呀,长条积木就这么一块,说给人就给人,回头你自己咋办?
果然,小齐朝亮亮走去。我以为他想把积木要回来,却看到小齐蹲在亮亮边上,安静地看亮亮搭桥,然后又默默走回去,拿上自己所有的积木都送给亮亮,自己去别处玩了。
我晕:他就这么放弃了?
过了一会儿,亮亮搭完一座漂亮的大桥,高兴地把小齐请到桥边。小齐左看右看,开心地鼓掌。
我又想:傻孩子,亮亮倒是心满意足了,那你呢?
第二天,我看到亮亮把所有积木都给了小齐,小齐一个人在那里美滋滋地搭桥。由于昨天看到过亮亮的搭法,今天他特别有招有式,胸有成竹。
我瞬间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羞愧。孩子用先成全别人的方式,最后成全了自己。
自那以后,我一贯的争强好胜、年轻气盛全都土崩瓦解。“让别人先来,我先看看”的儿童心理让我的心灵得到治愈。
教育学教我们反观自己,回归儿童。卢梭说得好:“人类正因为从孩子长起,所以人类才有救。”
孩子的傻气、缺心眼哪里是病?分明藏着大智慧。非要挑挑毛病的,是我们焦虑的成人圈。
我们总是没有耐心等待,恨不得一夜之间从胎里毛整出披肩发,非要孩子赢在起跑线。
回看这些年幼儿园的教育研究和培训,从相信专家到迷信专家、盲从专家,竟把师幼关系变成了医患关系。
从每一年立项课题来看,选题密集在技术层面。因为技术显性,容易出成果,迎合各种考核、评比、晋升的需要。真正研究符合孩子年龄特点的有“道”的立项课题,寥寥无几,一线教师多钻在“术”和“器”的层面跟风翻花样。
为什么“儿童为本”倡导了又倡导,可做的时候却抛之脑后,也就不难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