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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教师朱文君:十年,“磨”的是观念和眼界

[db:作者]  2020-01-08 23:11:05  互联网

    有人说朱文君十年磨一剑,打造了“小古文”天下。可是朱文君却说:我没有“磨剑”,我“磨”的是观念和眼界。

    “1985年参加工作,到今年已经是第35个年头了。我做过小学语文教师,做过语文教研员、教研室主任,还做过教育杂志的编辑、主编,做过双语学校的教师、校长——无论担任怎样的角色,站在怎样的岗位,我都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我觉得恰恰是不同角色的体验,不断转换的视角,滋养和成就了我的‘小古文’课,让我开创了一条文言教学的创新之路。”年逾50的朱文君,笑起来依然像个孩子。

    得了大奖,却难过到大哭

    “同学们,我才刚刚拿到课本,不知道该怎么上语文课,你们能不能教教我?”30年前的朱文君还是个大眼睛、娃娃脸的年轻姑娘。她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开场白,揭开自己语文教学生涯的序幕。

    因为毕业于教育管理专业,之前的一段时间,朱文君一直在帮助校长做一些行政工作。“有一天,校长突然塞过来一本语文书,说:今天五年级有位语文教师请假,你去帮她代一节课。天呐,那时候离上课只有5分钟了!”朱文君说起第一次上语文课的窘迫,依然记忆犹新。庆幸的是,学生听懂了她的“求助”。在他们的“指导”下,那堂课顺利完成了。之后校长说,我觉得你是块教语文的好材料,得让你试一下。

    这节课,像一个意味深长的隐喻——“我的课堂,不是从现成的教案开始,而是从与孩子一起探索开始的。”

    而这一试,就试出了一位优秀语文教师。之后8年里,朱文君代表学校参加各级教学比赛和公开课,斩获各项荣誉,获得了省“教坛新星”的称号。

    在这段充满历练也满载收获的日子里,朱文君却留下了一个心结。

    那是朱文君第一次去参加省级教学比赛,抽到的课文是六年级的《将相和》。备课讨论中,市教研员当场否定了朱文君的教学方案,提出了全新的“长文短教”的教学概念——甩开情节串讲,聚焦人物性格。

    “虽然也有别的专家提出不同的意见,但我的直觉认为教研员是对的,不过当时并没有领悟其中的理念。尽管后来我按照这个思路获得了省级大奖,但人与课是分离的。”那次领完奖,朱文君一个人跑到房间哭了,不是因为喜悦。

    送走毕业班,朱文君没有机会重上这节课。两年过去了,这节课在她心里的结一直没有解开。1998年末,她当了教研员,有了一次到革命老区支教的机会。她决定重新备课,再上《将相和》。

    这次,朱文君真的做到了!故事情节被抛开,她与学生一起研读刻画人物的语段,深入体会蔺相如的智勇双全、大义凛然。课前,有人告诉她,这个班级的孩子从来不发言,但在这节课上,每个孩子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目光闪闪、言辞灼灼。听课的教师大为不解,一下课就来到讲台想看看朱文君的教案,但是讲台上什么也没有。

    “因为我已经把这节课彻底内化于心了,心里的结也解开了。”尽管没有伴随任何奖励和荣誉,朱文君却感到一种无以言说的快乐,冲破局限的时刻“是能回味一生的”。

    重复是对生命的消耗

    那一年,朱文君32岁。重上《将相和》,让她对自己一下子有了清晰的“觉知”:她的兴趣在教学、在课堂、在解决真实的课堂问题。而一个人,只有激发了内心最真挚的热爱,才能有真正的成长。

    已经成为教研员的朱文君,热切地希望也能带给其他教师这样的成长。

    恰逢国家推行新课改,朱文君像海绵一样到处学习,不久便发现了网络论坛这座宝库。凤凰语文论坛、人教小语论坛、教育在线……群英荟萃、百家争鸣。大家带着各自的教育理想聚集在此,直抒己见,常常“吵”得热火朝天。在自由的学术争鸣中,朱文君开始思考,怎样让普通教师也能做研究并从中获得成长?她发起了让教师实现“在做中学、在教中读”的“我读教材”行动,与国家后来提倡的校本教研“行动研究”的理念不谋而合。越来越多的人为朱文君的专业水准和业务能力所折服,朱文君升任教研室副主任,前途大好。

    可是,此时的朱文君却出现了职业倦怠。一天,她在评课时指出:这个方法不适用于所教课文。执教教师听完后非常委屈:“这不是你上次指导某某教师上课的方法吗”“没错,但不同的课文、不同的学生要有不同的方法呀”。教师红了脸:“大家都说朱老师喜欢这种方法,我才这么教的。”

    教师的“投其所好”,让朱文君仿佛挨了当头一棒:如果教师备课的时候想的不是眼下的孩子,而是教参上的“套路”、头顶上的“领导”,教育就完了。“做教研员的头几年,我充满干劲,觉得自己像一把火,点燃了一个又一个火苗。奇怪的是,一拨教师成长起来了,但新一拨年轻人依然从原地起步。究竟是什么让教师一拨又一拨地重复过去?难道,我就要这样5年、10年一遍遍重复?”朱文君因此深感焦虑。

    正在困惑难解之际,教育媒体人、“全课程”教育项目创始人、时任《小学语文教师》杂志主编的李振村向朱文君发出邀请:“你愿不愿意到编辑部来做一名编辑,在媒体的平台上开阔视野,推动教育改革,推动教师成长?”朱文君几乎是一口答应了下来。也不是没有犹豫过,毕竟要辞去公职,毕竟要从家乡到上海,朱文君难以割舍家人。朋友也劝她:“你已经40岁了,再有15年就退休,就在这儿熬熬吧。”这一劝,倒起了反作用,“一说要‘熬’,还要‘熬’15年,那我就不‘熬’了”。更何况还有一个“致命诱惑”——李振村允诺,她将参与杂志社的“新经典”课题研究,到实验校上示范课。“我需要一个会上课的编辑”这句话让朱文君心驰神往,她渴望回到已经阔别8年的讲台。

    只在乎孩子的状态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在做编辑的那段日子,朱文君每天挤公交,甚至为了省交通费,加班晚了直接睡办公室。打拼的劲头像个20多岁的年轻人,但她永远是兴冲冲的。如今回头再看这些“苦”,朱文君把这一切总结为“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因为在这里,她参与并见证了更多教师的成长,拥有了更广阔的视野,还更近地触摸到教育的本质——实践并创立了“小古文”课程。

    到上海几个月后,为了找回上课的感觉,朱文君四处听课学习。在一次教学观摩活动上,有位教师上文言课文《两小儿辩日》。执教教师不仅把每个字词都解释得清晰明白,还将文中的“盘盂”“车盖”等栩栩如生地画在了黑板上,得到了台下教师的啧啧称赞。但朱文君却把目光投向了学生:教师解释文意时,学生就表现出想读的意愿;待教师讲完请学生个别朗读时,有个学生读得声情并茂,赢得了阵阵掌声。那一刻,孩子兴奋得眼睛都在发亮。

    朱文君想,如果先让孩子过把读的瘾,然后再讲,可不可以呢?

    她专程回到家乡,在母校里选了两个平行班,分别用“先读后讲”和“先讲后读”的方式来教。用“先讲后读”的方式,小朋友坚持不到15分钟就开始注意力涣散。再换“先读后讲”,第一遍读通顺,第二遍读出讲故事的感觉,第三遍分角色读对话……二三十分钟后,再问学生:“两小儿”到底在辩论些什么?学生都能答出来,非常轻松。

    从此,朱文君开始了小学文言教学的探索,“小古文”课程也由此发端。而“小古文”就是“以读为主、趣字当头”的。

    “读书千遍,其义自见”。先读后解并不是新发现,但是朱文君的探索依然有独创性。在这之前,文言学习就像小学语文教育的一个“禁区”,连许多专家都认为学习文言是一项沉重的负担,小学就开始读文言为时过早。

    将近10年,小古文教学一直被边缘化,为什么会坚持做下去?朱文君坦言:“我只在意孩子的状态。”一如最初虔诚地聆听孩子说“怎么上语文课”,她虔诚地观察着孩子学习文言的反应,这是她认可的唯一标准。

    朱文君看到孩子们捧着那些音韵和谐、优雅隽永的文字,怎么也读不够;她看到孩子们在表演文言小故事时的眉飞色舞,全情投入;她看到孩子们强大的模仿学习能力,当堂把白话课文改写成了文言文。在孩子眼里,文言像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既神秘又亲切,恰恰唤起了他们对语言文字的探究乐趣。朱文君给这些浅近的小文言起名叫“小古文”。

    慢慢地,许多一线教师也爱上了“小古文”。他们跟着朱文君,带学生吟诗作文,创意无限。没有课标课纲,大家反而在自主探索和开发课程的过程中体会到很强的价值感,也找到了自己的成长动力。朱文君曾经的困惑,就这样在与教师的彼此照亮中有了答案。

    同时,朱文君也受到莫大的鼓舞。由于编辑工作很忙,她很难像以前一样在课前准备详细方案。上完课,她总是“自我检讨”:“简直不像课了。”有人反问她:“为什么要‘像’课?正因为课太像课,所以才没有突破。你的课因为不太像课,我们反倒觉得是好课。”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成了编辑,反倒能突破教师必须去遵守的条条框框,摸索一些不太像课的课。说不定,就给广大的一线教师蹚出了新路子。”朱文君说。

    小古文课程进入2.0时代

    10年之后,这个曾经不被看好的冷门和小众课程居然“火”了。朱文君编著的国内第一套文言读本《小学生小古文100课》,已经累计热销了700万册;她的“跟我学小古文”微信公众号,拥有30万粉丝;她发起的“全国小学生小古文读写大赛”,已经连续举办了六届,每年都有近万名小学生参赛,参赛作品20余万件。

    随着教育部统一编写的语文教材全面使用,朱文君再次走在了创新的前沿。她提出,打通古文和课文的学习通道,通过文白对读,“让课文遇见小古文,让古文帮你学语文”。就在前不久,她的《让课文遇见小古文》读本正式出版,小古文课程进入了2.0时代,为语文课程的整体优化助力。

    文化学者鲍鹏山对此给予评价:“古文是走进传统文化的必由之路,古文是学好中国语言的方便之门。朱文君在这方面做了多年的探索,是中国基础教育界推动古文学习的先行者和成功示范者。”

    有人说,朱文君十年磨一剑,苦心孤诣,终成正果;有人说,朱文君深谋远虑,早就预见了传统文化的回归。朱文君自己却不这么看,“做小古文这十几年,我没有刻意去打造它、经营它。我觉得它就是语文课程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因为文言和白话是汉语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语文就是‘口语’和‘文言’的合二为一。而我只是因为喜欢,因为看到孩子喜欢,就一直在做罢了”。

    不过,朱文君觉得正如“功夫在诗外”,她的每一段人生经历,每一个职业角色,都为小古文教学打开了一扇扇窗户,让小古文在开放中创新,不断成长。

    当教师,让朱文君拥有了儿童视角;当编辑,让朱文君从教育的“横切面”审视教育。作为推动和见证大批名师成长的“推手”,她清醒地认识到:“决定一名教师最终成长高度的恰恰是使命感和成长型思维,而非‘策略’‘模式’等技术上的研发。”

    或许正因为这样,朱文君的小古文教学没有框框,没有模式,充满儿童的情趣,充满探究的乐趣,充满思辨的理趣。教《龟兔竞走》时,她用“手指剧”表演把二年级的孩子带进文言故事中;她用形象的肢体动作来讲解古代“走”字的意思;她用一张“乌龟背着熟睡的兔子爬向终点”的图画,让孩子从你输我赢的思维定式里跳出来,体会善意的力量和双赢的现代协作观念。

    “我们不是要把孩子带回到古代,而是要让古文活在现代。无论蒙学、诗词文赋、文化经典,只有具备了现代性,才能真正在今天‘复活’。”朱文君在她的书里反复强调:“小古文不是一个文体概念,而是一个教学概念,是指面对小学生的深入浅出的文言学习方式。”

    儿童文学作家方素珍听了朱文君的课后表示:“我非常喜欢听文君讲小古文!她编选的小古文有趣、好听,而且易懂、易学。更了不起的是,她能在古代与现代之间自由穿梭。小古文由她讲出来,变成了生动的故事、优美的诗文、学习的方法、做人的准则……和孩子的世界完全‘零时差’。真好!”

    用“小古文”教“大格局”

    正是这样的开放心态和创新意识,让朱文君于2016年走进了一所新创办的国际化学校——上海赫德双语学校,担任了中方校长。这一干就是3年。

    “越是在这样国际化的环境里,越让我比任何时候都更亲近中国文化。”朱文君说。身处其位,她得以有机会观察各类课程对学生成长的作用;中西文化的差异,更让她感受到传统经典在全球化浪潮中的文化使命。“小古文应该教出‘大格局’,承担文化的‘大使命’。”

    学校开设了专门的“中国文化课”,构建了从汉字到古诗文再到《论语》等经典的中国文化课程系列。朱文君自己也承担了四年级的中国文化课教学,开始探索“从小古文走向经典”的新路。

    《论语》这部许多成年人都“敬而远之”的经典,孩子如何读进心里去呢?朱文君说:“不管是小古文还是《论语》,都是要与儿童的生活接壤,帮助儿童解决生活中的真实问题。”朱文君的《论语》课PPT上,始终放着一句话:“像孔子一样去思考,和孔子一起来讨论。”

    讲《学而时习之》一则,朱文君请孩子们小组讨论,用思维导图列出哪些是长久的大快乐,哪些是短暂的小快乐,然后来看看自己与孔子的观点有哪些异同。

    讲孔子批评宰予是朽木时,朱文君请孩子们讨论如何面对批评和表扬,尤其是遇到可能不公正的批评和不实事求是的表扬,该如何正确思考和面对。

    “孔子实在太伟大了,他把普世的价值和做人的道理用中国的方式讲出来,讲得这么精练精妙,这是中国人最好的教育。”朱文君由衷感叹。

    “文化传承是每位中国教师的使命。”整个采访中,朱文君非常强调“使命感”,“站在世界文明的坐标系里,我是谁,我能做什么,我要做什么。这是我经常向孩子传递的思考,也是我对自己的人生叩问”。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或许这就是朱文君小古文教学成功的秘诀,也是她35年教育人生最恰切的注脚。

    (朱文君,小古文课程首倡者,上海赫德双语学校中国文化课教师,义格教育课程研究院院长。曾任上海赫德双语学校小学部校长,著有《让课文遇见小古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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