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茅雪峰正在和学生讨论活动方案。
□ 张纯纯
“茅老师，天气预报说要下雪了！”“老茅，下雪了！”当冬天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飘落时，杭州市采荷实验学校语文教师茅雪峰知道，他手机里的消息也将纷扬而至。这些“温馨提醒”全部来自他的学生，大多数人已经毕业。这样的默契源自茅雪峰每带一个班都喜欢讲的一篇阅读文章——《第一个告诉你下雪的人》。“我一边和他们分析语段，一边讲气候变化对人的影响，也告诉他们，如果有人第一时间告诉你下雪了，他一定是最关心、最爱护你的人。”茅雪峰说。
从教7年，当班主任6年，这名年轻的90后教师觉得短短数字的消息里凝结着的，正是自己在班主任工作道路上收获的幸福感和成就感，“班主任工作有难和苦的时候，我始终觉得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一份幸福感”。
读懂“真心话”——
“他们内心真正要的是什么”
“个性强烈，融合困难；兴趣爱好广泛，但发展规划不明。”2019年暑假，在经过家访和问卷调查后，茅雪峰完成了新一届学生的整体“把脉”，制作了成长档案，里面详细记录了每个学生的基本信息和需要被重点关注的方面。他还为新班级取名“飞翼班”，寓意着“非一般”。
英语教师金莲刚接触“飞翼班”时，与茅雪峰的感受相似，2年多过去了，她看到了40名学生的变化：“他们的个性差异仍然很大，但每个人都在让自己的个性大放光彩，越来越多的学生凭借自己的特长走向更高的平台，学生之间的相处也非常融洽。”
这背后是茅雪峰开出的一张张行之有效的“处方”：让具有相同特长、爱好的学生组成张扬个性的“自赏班团”，“有相同的爱好，共同语言也会是最多的，甚至能成为一生的朋友”；将班级所有常规活动、比赛项目化，交由各个项目组负责，“当学生有了自主参与性以后，投入程度是完全不一样的”；“漂流班会”“一日值日长”“事务调解员”等，不论是班级日常事务还是学生冲突等突发情况都由学生自己处理，班主任适时退场，“让他们知道该怎么做，而不是按照我说的做”。
但有时候事情的发展也会超出茅雪峰的预期。当“编写机器人程序组”“录制微课组”“纸趣组”等一个个“自赏班团”涌现时，有几名学生提出要组建“游戏团”，茅雪峰没有立刻否决，而是与他们进行了长时间的沟通。当听到学生说“这是唯一让我感到放松的方式”“这个时候的我才是我自己”时，他知道，这些学生并不是沉迷游戏，而是在学业压力下需要一个喘息的空间，他同意了“游戏团”的组建，同时也就游戏时间、频率等立下了严格的“规矩”。“他们愿意跟我说真心话，我很感动，那我就必须读懂他们的真心话，了解他们内心真正要的是什么。”
茅雪峰也曾读错过学生的“真心话”。面对班上患有抑郁症的学生丽丽（化名），一开始，茅雪峰时刻关注她，安排教师和学生尽力帮助她，但过度的关心让敏感脆弱的丽丽有了更大的负担，不愿意来学校了。
现在，茅雪峰不再将丽丽当作“问题学生”，而是作为集体中的普通一员对待。丽丽的英语成绩优秀，茅雪峰便鼓励她参加英语节演出，但不给她太大压力，只需要她出演一个小角色；了解到丽丽喜欢漫画，擅长画画，梦想是做一名翻译家后，茅雪峰为她寻找专业学校，看到媒体报道的“天才译者”金晓宇与丽丽有很多相似之处，就第一时间转发给她；茅雪峰还常常与丽丽的家长沟通，建议他们以平常心对待丽丽，让丽丽能更多地接触社会、适应社会。
后来，丽丽发给他一段话：“暗夜终去，黎明会来；誓做劲草，不惧风雨。”这让茅雪峰感动不已：“当你真正读懂了学生，他们就会对你产生信任，这是事情向着积极方向发展的第一步。”
找准生长点——
“以更高的格局看待未来”
每天中午和放学后，当教室里空无一人时，“飞翼班”学生高天佑的“工作”便开始了。戴好手套，拿上消毒喷壶，仔仔细细地对教室的每一个角落进行消杀，自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高天佑就自愿承担起班级的日常消杀任务，至今已有2年多的时间。“帮助他人、为班级作贡献是很开心的，更重要的是这份工作让我知道坚持做一件事是非常快乐的。”谈起自己的消杀日常，高天佑笑容满满，还带着一点小骄傲。
“高天佑在学习上并不突出，但现在只要说起他，学生们都会自发地鼓掌。”让茅雪峰欣慰的是，学生们学会看到他人的闪光点，不再简单地以成绩来评判同伴，“每个人都有其个性和长处，重要的是找到每一个学生的生长点，并帮助他发展。即使没有耀眼的成绩，也依然肯定他的进步，当他有了一次成功的体验后，这种状态就会带着他不断生长”。
拥有一头将近1.5米长的头发是“飞翼班”学生郭于茜的标志性特征。自出生以来，她从未剪过头发，头发已经长到了小腿肚位置，早上光是梳头盘发就要花上20分钟左右。去年国庆假期回校后，师生们惊讶地发现郭于茜把头发剪了。原来，因为跑步节奏不错，郭于茜被发掘进入田径队，正式训练一个半月后，她就在区运动会上拿到了800米项目比赛的第五名。但同时，随着训练强度加大，一头长发也给她带来了麻烦，不仅影响跑步时的状态，之后的清洁过程也非常烦琐。于是，尽管在剪发过程中全程捂着眼睛，郭于茜依旧勇敢地跟自己的长发完成了“告别”。
“她很清楚自己想要成为怎样的人，所以能够专心充盈自己的内心，丰满自己的羽翼。”在茅雪峰眼中，郭于茜正是“找准了自己的生长点”，“不论是教师还是学生，都不能只看眼前，而是要以更高的格局去看待人生未来的发展，去找到人生的支撑点，这会带动每个人更好地去努力”。
激发生长状态——
“向上的，幸福的”
前不久，学生孙天一在“飞翼班”里开了一场分享会，讲述他是如何成为“黑马”顺利被西安交通大学少年班录取的。从鼓励他把握考试资格到为他找来历年的考试资料，再到面试环节的心态调整，在他的讲述中，茅雪峰的支持与帮助无处不在。“我印象最深的是茅老师对我说‘要么不做，要么做到最好’，这句话给了我很大的动力。”孙天一说。
茅雪峰告诉记者：“这样颇具压力的话是不能随便对学生说的，必须在学生的状态非常好的时候，给他‘加一把火’。在他紧张的时候我也会主动给他‘减压’，对他说‘压力不要太大，没考上也没关系，咱们还有中考呢’。”茅雪峰认为，这样的“善变”对班主任而言是非常有必要的，“班主任工作不能一刀切，一定要根据学生的生长状态做一些个性化的处理，适时、恰当地介入”。
而让孙天一分享自己的成功经历，茅雪峰有更深的用意。他提到，受疫情影响，体育中考延期，学校的百日誓师大会、跨龙门等有仪式感的活动也都不能举办，“本来学生到这个阶段应该处于斗志昂扬的冲刺状态，但现在的整体状态显得有些疲软”。这也是茅雪峰近期班主任工作中最具挑战的地方，因此他希望孙天一的故事能引发学生们的共鸣：即使现在没有处在顶尖的位置也没关系，只要不断努力，最后一定能收获好的结果。
接下来，茅雪峰还将策划更多的班级活动，帮助这群“非一般”的学生找到向上的、幸福的生长状态。学生们也在期待着，因为在他们眼中，茅雪峰永远都是那个“最幽默”“最棒”“很有仪式感”“有很多新鲜想法”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