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可菜
日前,在南京一所小学举行的“江浙沪写作教学名师大讲堂”开幕式上,按惯例,校长先致开幕词。紧接着第一节研讨课开始,执教教师夸学生刚才听校长讲话坐得端正,听得认真。不想这时,有个学生站起来说:“老师,校长刚才有个字念错了!”
与会教师为在这样的场合里这个学生的大胆表达而喝彩。作为一名高中语文教师,我认为,这是一份久违了的稀缺而珍贵的童心。每一个高中生,都是从小学生一步一步走过来、学过来,被我们一路“教”过来的。那些有灵气的学生是怎么被教得讷于表达的?
当我以一名高中教师的身份去小学执教一堂名为“小公民的理性表达”公开课时,再来审视这一小小插曲,更是感到愧疚难当。因为理性表达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真实”,而高中写作许多时候是在为命题者代言而失去写作主体的“真”思考。这么敢讲真话的率真学生到了高中是怎么一步步退化为讲空话、套话、假话的“伪写作”高手的?我们的教育,何以使我们的孩子不敢、不愿、不屑发出自己的声音?而这些学生也曾是冲到讲台上来扯着你的衣角让你给机会发言的小学生,也曾是在大型会议开幕仪式上直喊“校长有个字念错了”的孩子。
当然,我必须承认这是一个学生心智成熟的必然。但我们一味把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全推给“高中生的心理特点决定”时,我们不会赧颜吗?那个小学生所在的班级,早早地被带来坐在偌大会场的台上,前后左右几台录像机,台下是黑压压的听课教师,还有一个摄影者大炮筒般的照相机的镜头……想必,这些学生早一天甚至早几天已经知道要“被展示”,教师也一再强调注意事项,诸如“代表学校的风貌好好表现”“大声发言”之类的交代。当学生们以一种他们所不习惯的陌生方式“无遮无拦”地“坐”在台上时,想来他们是有点紧张的。某种意义上来看,学生接受的教育更多是“遵从”“听命”,而欠缺主体意识的培养。因为特定的情况下,我们鲜有告知学生,说“你可以”,更多是“必须”“禁止”“绝对不能”。
一直以来,我们常用“园丁”来比喻教师。可是别忘了“园丁”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工作就是修剪,修枝剪叶,把长的、斜的、嫩的、不符整体形状的统统裁剪去。在教育的花园中,我们是怎么不辞辛苦慢慢把孩子“剪”成想要的样子的呢?
“学校啊,当我把我的孩子交给你,你保证给他怎样的教育?今天清晨,我交给你一个欢欣诚实又颖悟的小男孩,多年以后,你将还我一个怎样的青年?”这是张晓风在她著名的《今天我给你一个孩子》一文中的话,也是一个母亲的惶惑不安和忧虑,是对教育者的拷问,需要我们教育者时时省思,省思教育智慧,省思教育的方式方法,以对得住一个又一个母亲的深深期许和殷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