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燕
湖南省军区幼儿园园长兼党支部书记，中小学高级教师，教育部国培专家库成员
湖南省军区幼儿园的孩子们在涂鸦。幼儿园供图
问题来了
自孩子升入大班以来，幼儿园经常向我们宣传超前学习的危害，普及科学衔接的理念和做法。但是，当我听说孩子上小学后，要在短时间内把拼音全部学完，我又开始焦虑了。如果孩子不提前学，上了学能不能跟上呢？而且身边已经有家长让孩子提前学了拼音，我的孩子不提前学会不会落后？（一位大班家长）
专家观点
教育政策明令禁止超前抢跑学习，幼儿园谈“拼音”色变，家长也因焦虑而盲目内卷。提问中，家长的困惑实际上来源于对拼音的未知：不知道拼音是什么，不知道孩子是如何学习拼音的，不知道怎样利用家庭教育进行准备。因此，我们通过“三个回归”来回应家长。
回归拼音视角，知内容价值
首先，我们一起来看一看拼音的定义和作用。拼音是汉语普通话读音的标注，是小学语文教学中的基础性内容，是儿童正音、学习普通话的基本工具，也是识字、阅读、写作能力发展的重要步骤。《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22年版）》中对拼音的学习目标是这样设定的：一是学会，能认识、读准、拼对；二是能用，借助拼音认读汉字，独立识字。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儿童学习拼音的重点越来越趋向于理解运用，而不是死记硬背。
回归拼音，结合以往研究，提前学习拼音对后续拼音学习成绩没有显著影响，儿童入学后在规范的教学中即可逐渐熟练掌握，其学习效果更好。我园曾有一名叫澄澄（化名）的幼儿，澄澄妈非常认同园所提倡的科学衔接理念，入学前没有让孩子专门学习过拼音。在毕业后一年的随访中澄澄妈提到，虽然澄澄入学时几乎不会任何拼音，但是因为前期学习习惯的养成与自然的语感，澄澄在拼音学习中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小学老师给我的反馈是，孩子学习兴趣、听课专注力这些方面都很好”。因此，作为语言工具，拼音学习无须超前抢跑，更无须强制记忆，而重在兴趣激发、循序浸润、体验运用，逐步引导儿童习得。
回归儿童视角，明学习规律
其次，我们一起来探究儿童是如何进行拼音学习的。我们与长沙市清水塘小学、大同小学进行了连续两年的合作研究，重点对小学一年级拼音初学期的儿童和教师进行访谈，观摩小学拼音教学课堂，翻阅学生拼音作业，观摩拼音考评，收集了近千份记录样本。从中，我们发现小学拼音学习有四大难点：一是认形，儿童对形状相似的字母难以准确辨别，如bd、pq、mn、ft等；二是发音，儿童对平翘舌音、前后鼻音、整体认读音节等的发音较难掌握；三是书写，拼音在四线三格中的书写位置、顺序、工整性以及一些复杂的拼写规则，对儿童来说难度较大；四是会用，将拼音与生活有效链接，利用拼音工具提升自身语言学习能力。
我们研究了儿童拼音学习运用的过程，发现这是一个听觉辨别、视觉辨别、语音语感、精细动作等多种能力综合作用的过程。一是听觉辨别能力。如平翘舌音、前后鼻音不分等情况，就是听觉辨别能力较弱导致的相似音同一化，无法区分相近音节。二是视觉辨别能力。衔接期儿童对空间关系认识不足，方位感知易偏差，加之视觉辨别能力有限，会出现bd、pq、mn等形似字母看错、念错、写错或四线三格书写混乱。三是语音语感。发音不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它与儿童口腔、舌、腭、牙龈、牙齿、嘴唇、下颌等构音器官的发育有直接关系。家长可以仔细回忆一下孩子的发音过程，是不是韵母发音较早出现、早获得；唇音较容易发出，舌尖、舌根音则相对较难；塞音较先习得，摩擦音和擦音则较困难呢？这就是语音的学习规律。除了语音发育，语感也有着重要作用。语感是儿童对语音的直接感受，与儿童所处的语言环境有直接关系。语感较强的孩子，可以凭这种“直觉”自主习得语音，并纠正偏差。四是手部精细动作。拼音字母书写需要手部肌肉的稳定性，手指的灵活性，以及手、眼、脑整体的协调性。孩子写起拼音来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线不直、圈不圆，正是精细动作发展欠佳导致的书写能力不强、力量控制不足。
回归儿童，了解儿童学习拼音的难点，能帮助我们科学有序引导儿童从形、声、拼、写等方面，运用游戏的方式来提升听视觉辨别力、语感及精细动作的能力。
回归教育视角，施科学教育
最后，我们应该明确，“零起点”并不是“零准备”。在教育实践中，我们应以游戏为基本活动，逐步渗透拼音学习的经验与能力。
一是创环境，激兴趣。首先是听觉环境，我们应使用正确的普通话与儿童交流，培养标准发音的语感。其次是表达环境，语音习得是循序渐进的过程。排除病理原因，儿童出现发音不对或不准是很正常的现象。我们应当耐心倾听、正确引导，让儿童敢表达、善表达、乐表达，不断尝试、纠正进而实现准确、连贯表达。例如，可以跟孩子说：“你说得很好，可以说得更清楚一些吗？”最后是视觉环境，可适当在儿童生活与学习的环境中渗透拼音字母形状，引导儿童自主观察，生成拼音视觉经验。例如，见到有注音的招牌、指示牌，可以请孩子猜一猜那是什么。
二是玩游戏，提能力。拼音学习相关的多种能力都可以通过有针对性的趣味游戏促进强化。在此为家长列举一些：听觉辨别能力——开商店。一方扮演售货员，另一方扮演顾客。“商店”里的货物是一些发音相近的物品，如狮子和柿子、兔子和裤子、李子和梨子等。“购物”时必须准确发音才能买到。视觉辨别能力——找不同。可按照由简单到复杂的顺序准备图案相似的图片，引导儿童观察找出不同，提升形状辨别能力。语音语感——口部操练习。锻炼口部肌肉力量与灵活性。诵读儿歌、绕口令，有针对性地练习发音，如单韵母儿歌《坡上有只鹅》、鼻韵母绕口令《扁担长》、唇音练习《八百标兵》等，诵读的同时强调语调、节奏、韵脚。手部精细动作——日常练习。在日常生活中，通过系纽扣、拉拉链、系鞋带、夹取、编织、穿珠、旋拧等活动，锻炼儿童手部肌肉的力量与灵活性。通过涂鸦、涂画、绘画等前书写表征形式，感知拼音字母的基本外形。
三是促联动，缓焦虑。部分家长有这样的看法：不是我们想超前学，小学课业时间紧任务重要求高，我们也没办法。由此可见，小学作为整体推进科学衔接的关键力量，也应当行动起来。首先，应做好新生家长科普宣传，让家长了解小学教学目标、内容、评价方式等，为家长提供拼音学习的准备建议，消除家长对小学的误解，更新家长观念，优化家长行为。其次，应依据课标要求适当延长拼音学习周期，放缓拼音教学节奏，真正落实“零起点”教学。最后，应以活动化、游戏化、生活化原则改革教学方式，契合儿童身心发展规律与需要，在入学适应期也应当贯彻以游戏为基本活动的原则，注重幼小在课程目标、内容和教学方式上的衔接；树立重过程、重素养的评价取向，创新性地尝试多样化的考核方式，让孩子在快乐中充分展示成长进程，得到最为积极、适切的评价。
回归教育，我们应在儿童与拼音学习之间搭建好桥梁，提供有效的教育支持，让儿童对拼音充满兴趣，储备好拼音学习需要的相应能力，为儿童主动学习、顺利掌握拼音打下坚实基础。
拼音是儿童认识、感受、学习、传承中华文明的桥梁，是打开广阔世界的钥匙。谈“拼音”色变或完全“躺平”的无准备现象，对于幼小科学衔接和儿童长远发展都是不利的。我们应坚持“回归本源、回归儿童、回归教育”的价值理念，树立共识、携手共育，让每个孩子都能获得更科学、更全面、更长远的发展。
教师声音
尊重儿童期就是尊重人性
谭湘府
区别于其他物种，人的儿童期特别长。很多动物一出生就能行走，自主觅食，但人类需要经过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才能独立行走。家长让孩子提前学拼音，是一种不尊重儿童期的表现。拼音是一种抽象的符号，而幼儿正处于具体形象思维阶段，如果让幼儿被动接受，就会形成一种机械的记忆，而不是深入内心的理解。尊重儿童期，就是尊重人性。幼儿园和家长应携起手来，促进儿童长远发展。
（作者系湖南省长沙市芙蓉区教科研中心学前教育教研员）
科学准备，静待花开
高小荣
我们要让家长深刻了解学拼音的目的：一是学会，二是能用。拼音作为汉语习得的“工具”，重点应趋向于理解运用，而不是死记硬背。在教育实践中，保持儿童的好奇心与对汉字学习的兴趣至关重要，幼儿园应坚持以游戏为基本活动，尊重儿童的学习特点，逐步迁移学习的经验与能力。学前阶段的教育是“静待花开”的过程，要接纳儿童成长的不同节奏与方式，用科学而充分的准备，静待花开每一季，静待花开每一朵。
（作者系陕西省西咸新区沣西新城第三幼儿园园长）
培养持久的学习力
刘颖
短期内孩子学了多少知识并不是最重要的，“持久学习力”的培养才是我们更应该关注和重视的。每个年龄段的孩子都有自己的认知能力与学习特点，提前学习超越其认知规律的学习内容，会让孩子付出更多的努力，不仅牺牲了他们本该充分感知探索世界的时间，还有可能让孩子产生“学习很难”“学习很无趣”的感觉。我们应充分利用生活中的契机，让孩子在真实、有意义的问题情境中探索和学习，那么无论他们以后面对怎样的学习内容和挑战，都可以从容地应对。
（作者系广东省深圳市福田区第七幼儿园教学副园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