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大学师生在新型路面与加速加载实验室做实验。徐龙超 摄
■走在教育强国大路上·聚焦人才自主培养
在长安大学西南角,可以看见两条路,一条是沥青路,另一条也是沥青路。
这两条路看似普通,却能称得上“三步一种特殊材料,五步一个先进技术”。一条路上,用黄线隔开各种不同用处的沥青材料路面,它们各自具备透水、降噪、低吸热、反光等不同特性;另一条路上,既有可成为电车“充电宝”的特殊路面,也有已应用于高原之上的环保路面……
每年的认知实践课上,长大公路学院教师都会把新生们带到这里,并打开路边的水龙头,学生们看着水花溅湿地面,形成水流,又透过沥青的缝隙消失不见,亲眼见证公路技术的丰富可能性。“我们的团队是国家级团队,教材是国家级教材,课程是国家级课程,成果是国家级成果。”长大公路学院教授申爱琴介绍,她领衔的团队已是全国高校黄大年式教师团队。
近年来,长大发挥交通运输学科优势,积极构建本研贯通式培养模式,与中交、中铁、比亚迪、吉利、华为等企业共建校企联合实习基地、联合教学实训基地、联合课程,强化培养学生的科技创新能力和解决实际工程问题的能力,形成了交通类拔尖创新人才培养的“长大模式”。
开路:
选拔优秀学生,创新培养方式
培养拔尖创新人才,第一步便是选拔。如何选拔出最优秀的学生,给予他们最丰富的资源?
是在各学院内部设置工科试验班吗?长大从2015年开始这一探索,成效显著,但学校并不止步于此,而是进一步思考,怎样能够更好地实现贯通、交叉培养。
设立一个实体学院!2020年,长大未来交通学院启动招生,在全校范围内延揽最优秀的学生,为更好地实现本硕博一贯制培养开路。
新工科领域的本硕博一贯制培养,要如何开展?
一开始,未来交通学院的领导们也是一头雾水。为此,学院深入调研了国内其他高校本硕博一贯制的培养体系、选拔与淘汰机制以及最终毕业比例等关键点,琢磨未来交通领军人才应具备的素养。
“拔尖人才的基本素养包括创新精神、终身学习意愿和习惯,以及以交通运输学科为核心的学科交叉知识,有团队精神,志向远大,不局限于眼前一点一滴的所得。”尽管剑指远方,但面对本硕博一贯制较高的淘汰率,学院需要考虑一个严肃的问题——如果学生不能应对学业的挑战,那该怎么办?
“我们之前在推行硕博连读的过程中就发现,直接从硕士一年级上博士的学生中,学习逐渐不太顺利的比例相对会高一些。”长大研究生院负责人表示。
为了畅通学生进出机制,未来交通学院设置了“4—6—8”本硕博一贯制培养模式,在学生入学的第四年、第六年和第八年分别进行考核,评估学生是否具备进入下一阶段学习的能力。
在设计培养方案时,未来交通学院给自己提出了要求,那便是“突破常规、突破约束、突破壁垒……打造全新改革试验区”。
“我们要求教师每节课都要有一部分没有答案的内容,所有考试都是开卷考,要出没有答案的题。”长大未来交通学院院长、新加坡工程院院士潘先榜介绍。
他解释道:“学生毕业到企业去,所有的工作都是没有答案的。如果教学生的知识都是已知的,都是有答案的,那就没有办法激励学生。”
要实现这一预期并不容易,为了保证效果,教师们出的卷子里,每道题都需要经过共同反复推敲;考卷批改结束后,教师们还要一张一张审阅。“让我非常欣慰的是,学生们到目前为止对学院所做的尝试,反映都比较正面。因为他们发现,这种方式真的能反映出他们下了多少功夫。”潘先榜表示。
“学院这种新颖的授课模式和培养理念让我意识到,交通专业并不是一个封闭的学科,而是一个非常开放、包容的学科,能够让我们去探索发现交通与各领域之间的联系,并且在科研实践中认识世界、改造世界。”入校两年多来,长大未来交通学院2021级本科生张瑞轩已申请了多项专利。在去年举行的第七届全国高校智能交通创新与创业大赛中,他带领的团队更是在全国总决赛中荣获一等奖。
筑基:
推动教学改革,提升动手能力
“全国高校唯一!”站在长大车联网与智能汽车试验场外,看着正在场内进行测试的陕汽重卡,尽管风声猎猎,但长大汽车学院副院长陈轶嵩的话语掷地有声。
试验场占地423亩,实际价值超20亿元,囊括1.3万平方米的操纵稳定性试验广场、2.4公里的汽车高速环形跑道、1.1公里的直线试车道……前来这里要求进行测试的企业络绎不绝,但试验场使用的最高优先级,仍然是保证教学的正常开展。
教学,是长大拔尖创新人才培养的重中之重。然而,面对日新月异的行业发展,这所工科高校的教学迎来了全新的挑战。
“企业产品的迭代速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以前学汽车专业,懂画图、懂设计就可以,现在得懂电子电控、智能、新能源。”陈轶嵩感到,改革迫在眉睫。
2017年开始,陈轶嵩走访了30多家车企,重新梳理学生所需的知识体系,每两年更新一次培养方案,开展了35个教改项目。
“长大工科学生的核心竞争力在哪?第一就是动手能力。”陈轶嵩介绍,汽车学院所有专业的实践课程占比都超过25%。
为了实现这一点,汽车学院为学生提供了丰富的实践机会。在学院办公楼一层,停置着数辆拆解开的小轿车,学生可以在教师指导下进行设计组装、测试程序;学院外的空地上,停放着一辆重卡和一辆面包车,便于学生进行上路测试;不远处的实验室里,实车搭载的虚拟仿真驾驶系统,让学生可以在安全的情况下进行智能驾驶测试。
去年,长大主持完成的“面向智能汽车产业链,建多学科交叉融合大团队大平台,培养拔尖创新人才”,获2022年高等教育(研究生)国家级教学成果一等奖。
“成果奖里写出来的是展现出来的效果,实际做的过程中,写出来的每一句背后都很艰难。”在推动教改的过程中,陈轶嵩不可避免地遇到了阻力,“刚开始,教师不认可,学生也不支持”。
教师的不认可,来源于教改增加的工作量无法被计算;学生的不支持,来源于更复杂的评价体系给绩点、奖学金评定等带来的不确定性。为了解决教师的顾虑,学院支持教师开展教改项目,以项目经费、职称评定等方式激励教师参与。
“刚开始做的时候都很困难,等做了几年,就有了责任驱动、感情驱动。现在我们的教师做教改真的是想把它改好。”陈轶嵩发现,改革阵痛过去之后,进入了良性循环,就会有很多溢出效应,学生的接受度也提高了,“他们读研或者工作后,发现自己在本科阶段提升很大,这种认知会传递给后面的学生”。
架桥:
走在实践一线,潜心开展研究
古代长安是丝绸之路的起点,东西方贸易与文化在此交汇融合;现今西安是全国新能源汽车产量重镇,正在搭载中欧班列开拓海外市场。
古今中外积攒的坚实基础,成为长大着眼“大交通”培养拔尖创新人才的信心所在。
“长大属于行业特色高校,我们的部分学科过去是依托行业、服务行业,未来也希望是与行业共生共荣、共同发展。”长大研究生院负责人表示,学校最主要的培养目标,就是“总工程师”。
今年1月19日,长大公路学院1988届毕业生、港珠澳大桥管理局总工程师苏权科获“国家卓越工程师”称号。在我国最长的4座跨海大桥之中,有3座的总工程师来自长大。现在,从长大走出的总工程师们遍布中交、中建、中铁等。一条条公路、一座座桥梁,夯实了长大“大交通”拔尖创新人才培养的保障。
2016年,郑睢宁从长大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本科毕业,进入中建三局二公司,一年后就被破格调入公司总部。前途一片光明的他,却在2018年毅然辞职,回到长大,成为材料学院教授陈华鑫的博士生。
为什么作出这样的选择?师生两人给出了“双向奔赴”的答案。
“当时他问我:‘老师,我是看短还是看远?’”陈华鑫回忆,郑睢宁离开学校后,没有停止思考,对西部地区混凝土的养护有了更深的理解,让他非常感动。
郑睢宁回忆,对他影响最大的一件事,是陈华鑫告诉他,“要做点真东西”。彼时,他在公司渐渐走上管理岗,陈华鑫的一句话,点燃了他内心的向往。
“不到一线,你们看到的都是表象。”从教20多年来,陈华鑫常常以此告诫学生,也多次带领学生去野外调研。
2015年8月,陈华鑫带着学生们上了青藏高原。那是段让他们印象深刻的经历,虽是夏天,但高原上早晚气温很低,有时还下冰雹。车队翻山越岭,他们却无暇欣赏昆仑雪景,每个人都提心吊胆。一天晚上,车队行驶在海拔4500米的高原上,仍未抵达既定休息点,师生大多感到身体不适,陈华鑫将学生们安置好后,自己继续为大家寻找住处,然后再返回接学生。
“陈老师有高原情怀,立志从事高原特殊地区公路建养技术研究,继续胡长顺老师未竟的事业。”陈华鑫的学生、长大材料学院副教授吴永畅解释,2003年,陈华鑫的导师、长大公路学院原院长胡长顺在青藏高原考察时遇难,将自己的生命永远留在了雪域之中。“从胡老师到陈老师,一路传承的都是‘以生为先’的品格,我现在当了老师,带学生去野外调研,也是像老师们一样爱护学生。”吴永畅说。
“如果大家都不去做基础研究的话,那靠谁去?”如今,吴永畅、郑睢宁等更多青年学者站上了这场接力赛的跑道,正在蓄力从老师手中接过新的一棒。
“是拔尖创新人才培养体系把我引进了道路建筑材料的大门。”大二时,郑睢宁就加入陈华鑫团队,发表相关论文并获得专利。即便现在已经主持中央高校专项基金优秀博士论文培育项目,参与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等课题近10项,发表SCI/EI论文12篇,他依然认为,“在长大的本科4年是我人生中最骄傲的4年”。
在一代代长大人的努力下,长大的拔尖创新人才培养与长大人建设的交通“经脉”,向着更艰深险阻处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