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和周恩来在携手近半个世纪漫长的岁月里,可能没有人知道他们握过多少次手,也无法计算他们究竟握过多少次手!
然而,在摄影记者杜修贤的镜头里却留着他们最后一次握手的瞬间。
1974年,周恩来的病情已恶化,癌症转移,身体明显消瘦。可是,无私无畏的周恩来作为一位非凡绝伦的政治家,十分清楚自己在中国政局中处于何等重要的位置。一息尚存,就不能躺下。为了不使党和国家的大权落入“四人帮”手中,他千方百计地解放以邓小平为代表的一大批被打倒的老干部,以填补自己之后在政治上出现的真空。同时,他拖着重病之躯,仍然夜以继日地忙碌着。
这一年5月25日这天,周恩来和往常一样,沉着、潇洒地把英国前首相爱德华?希思引进毛泽东的书房,把陪见的人一个一个地介绍给毛泽东相识握手。而他自己则和以往一样,默默地站立在摄影镜之外。
毛泽东与希思一见如故,两个人无拘无束、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这一谈就不可收拾,时间不知不觉地过了一个多小时,周恩来怕毛泽东过于疲劳,看了3次表。
希思先起身向毛泽东告辞,毛泽东很利落地站了起来,没有想到今晚主席的精神这么好,这一情绪强烈地感染了每个在场的人,大家都显得很高兴。加上天气已经开始变暖,个个脸上汗津津的……
希思先走出门,主席又高兴地和陪同来的人一一握手,只有周恩来和以往一样,会谈一结束就先走出会见的书房,等主席握完手,他就陪外宾离去,很少留下单独和主席握手的。
几天后,也就是5月29日,周恩来又陪同马来西亚总理拉扎克会见毛泽东,这是他最后一次走进毛泽东书房。会见结束时,邓小平、乔冠华和主席告别后就走出书房的门,杜修贤一看,总理还站在门旁……他没有参加他们的告别,只是默默地等待着,开始杜修贤还以为他等邓小平和乔冠华一道走,杜修贤想还是等他们都离去之后再走,于是就站在靠门边的墙根儿。
杜修贤突然有一种感觉,总理可能要和主席握手告别。他一动不动,似乎期待着什么又似乎不在期待。心里的感觉一时说不清楚。
毛泽东送客走到门边,和站在旁边的周恩来的目光相遇,瞬间,一脸的微笑飞逝而去,立刻忧伤地垂下眼帘,这速变的表情令杜修贤惊诧不已,他第一个反应就是端起照相机,镜头对准他们的身影……
镜头里,毛泽东忧伤地耷拉着眼皮,头稍稍地低着,苍老的脸上布满愁容和病容。花白稀疏的头发在脑顶闪出一片智慧的空间,整齐地向后披去。他迎着高悬的摄影灯,脸上的肌肉明显松弛,但很光洁。浅灰色的中山装随和地穿在身上,显得淡泊庄重。
已经十分消瘦的周恩来用温馨睿智的双目深情地正视着毛泽东。摄影光从他后侧射来,脑后和脊梁犹如披着一道光束,眉毛在逆光的面部依然黝黑浓密,充满着生气。曾洋溢乐观笑影的“酒窝”虽已被岁月的刀斧凿成两道深深的沟纹,却依然显露出执著。但是,一丝伤感的凝重神色却在眉宇之间徘徊。一种不祥之云笼罩着毛泽东的书房。
周恩来一边看着携手近半个世纪的毛泽东,一边慢慢地伸出手,毛泽东也慢慢地把手伸了过去。两双操纵中国革命方向的巨手再次握在一起,组成了这神圣且又沉重的瞬间。当杜修贤“咔嚓”一声按下快门时,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却是共和国第一位总理和中国共产党的伟大领袖最后一次对着摄影镜头握手道别。
后来周恩来从医院飞去长沙和毛泽东就四届人大的问题又会晤过一次,但没有带记者同往,也就再没有留下他们握手的照片。
据杜修贤回忆说:
“在我拍摄他们握手的瞬间片刻,脑袋里却有着许多说不清的感觉,似乎总理一反寻常立等门口和主席握手有着不可言传的不祥之兆?平时总理在主席书房并不拘礼,常常会谈一结束起身就走,害得我们都‘捉’不着他的镜头,可这次?”
无言的感觉使杜修贤紧紧地抓住了这无言的瞬间!
毛泽东可能已经知道周恩来即将离开西花厅住院治病,也知道总理得了绝症,没有医治的希望了。所以,当周恩来将手伸向他时,他深邃的目光里有难以诉说的痛苦和空寂。
毛泽东和周恩来之间的关系,在一般人眼里,似乎没有什么个人感情色彩,办事说话都是一本正经,从不开玩笑。但实际上,这正说明他们之间有着深沉而且牢固的、常人无法理解的革命友情。
在“四人帮”最猖狂的时期,毛泽东一次又一次支持周恩来工作。而周恩来以对革命的忠诚和罕见的牺牲精神执行捍卫毛泽东思想。在“文革”中他做了许多现在看来和“文革”精神相违背的事情,正因为这样,才真正地维护了毛泽东的威望,将“文革”造成的损失减少到最低程度,从而使林彪、“四人帮”的倒行逆施受到控制和制约。
有人为周恩来鸣不平,说他受气受挤受委屈,应该撂担子不干。如果那样,周恩来就不成其为周恩来。“文化大革命”的结局绝不会是现在大家所看到的结局。而是更加悲惨、更加混乱、更加无法结局的结局。
6月1日,也就是和毛泽东握手后第3天,周恩来住进了305医院,直到生命最后的一刻!(本文节选自《红镜头中的毛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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