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东
回顾30年高考改革历程，我们可以看到，高考改革从考试技术、考试制度和考试观念3个方面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探索和进步。
高考制度层面的改革，影响最大的当属1977年在邓小平同志的亲自主持下恢复高考制度，从而结束“文革”中实行的工农兵推荐入学制度，重开尊重知识、尊重人才之风，使重视人才的教育制度才得以重建。之后艺术和体育专业单考、高中保送生制度、3+X考试科目组合、春季高考，以及近几年试点的高校自主招生，基本上都属于高考制度层面上的探索。考试技术层面的改革，带有标志性的是始于上世纪80年代末的高考标准化运动。它是我国考试领域从传统方式走向现代考试的开端。当时，参照西方发达国家的做法和依据心理测量学理论，从考试命题、实施管理、评分阅卷、分数报告和使用等4个主要环节进行标准化、规范化改革，引进了多项选择题、双向细目表和误差控制技术。随后，作文评分误差控制、无纸化评卷、计算机在考试管理中广泛使用，以及招生录取的阳光工程等，都属于高考技术和方法层面的改革。高考理念层面的改革也很活跃，早期的争论如上世纪80年代初对中学“片面追求升学率”的批评，90年代末提倡素质教育，对应试教育的弊端进行了深刻反思；自2004年开始试点的高中新课程改革，提出的多元评价、日常性评价和多种方式评价等很多新理念、新方法，都不断深化我们对于考试与社会、考试与教学等问题的认识，推动了考试观念的除旧革新。
当前的高考制度基本上成熟于上世纪80年代，完善于90年代，是在当时计划经济形势下发展起来的。我国教育要面向21世纪、面向世界、面向未来，就需要建设一个全新、多元、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大学入学考试制度。那么，高考改革如何才能进一步深化、取得重大突破呢？笔者认为，高考今后一段时间内的改革也同样需要从理念、制度和技术3个层面推进改革，才能使当前的高考改革取得实质性突破。下面就此3个方面分别作一些讨论。
考试理念的革新至关重要。事实证明，任何重大改革无不是从解放思想、转变观念开始的。转变考试观念，首先要深刻反思我国传统考试文化中的陈旧观念。实行了1300年的科举考试传统虽有引导全民族重视教育与公平选才的作用，但过分强调考取功名，将考试这种教育手段异化为教育目的，导致考试崇拜、分数崇拜，成为现代教育改革的观念性障碍。我们要深刻反思传统考试文化中的落后元素，摒弃旧的传统观念。其次要树立以人为本、以学生发展为本的现代考试观。素质教育观念的提出，就是要求将人的全面发展放在首位，而不是一味强调分数和结果。高中新课程改革更是从课程模式、教学模式以及评价模式上提出了许多新理念。
高考制度的创新是改革成功与否的关键。从当前来看，招生与考试的分离，以多元化招生渠道、多元化评价方式来代替招考捆绑的一元化模式，可能是今后一段时间的改革趋势。其核心是从独木桥到阳关大道，最后到建设人才培养的立交桥；从片面强调社会人员分流到重视每个学生的成长，实现高校与学生的双向选择。改变招生完全依据一次考试结果的状况，可以有效降低考试的误差风险，缓解学生的焦虑和压力，引导学生全面发展。按照社会日趋多元化的人才需求，建设多元化的录取渠道、采取多元评价的方式，形成多条道路相通共融的人才培养的立交桥，是发达国家高校招生录取制度的主要特征。我国台湾地区在10年研究试点的基础上，于2002年正式推出了“多元入学方案”，基本上扭转了多年来应试教育的状况。我国香港地区经过5年多的充分准备，模仿英国学制改革，在升学考试制度上推出了校本评价体系、标准参照法报告成绩等很多改革，为人才培养奠定了基础。这些教育改革和考试改革的模式和新鲜经验，都可以为我们的高考制度改革提供有价值的参考。
考试技术和方法的改革，要从探索新考试方式和考试技术信息化两个方面入手。探索新的考试与评价方式，就是要改变一直以来过度使用单一的、终结性考试的做法，而实行综合的、系统的、终结性考试与形成性考试相结合的方式。过分注重和依赖校外大规模考试的做法也应该逐步调整。除了以学科知识为基础的考试，其他的表现性测验、真实评定、档案袋评定都应该进行广泛尝试和采用。考试从命题到实施、到报告成绩等各环节的信息化更是今后的一个必然趋势。值得注意的是，考试方式和技术上的改革要与整个国家的教育改革、考试制度改革相配套，才有可能得到落实；不能为技术而技术，须知技术方案只能解决技术难题，解决不了制度层面的问题。在当前的高考改革中，考试科目如何设置更合理，各科目命题难度如何保证相对稳定，新课改选修模块如何纳入总体考核，综合素质评价、学业水平考试如何与统一考试衔接，平行志愿报名如何才能更合理等，都是属于高考技术层面需要认真解决的问题。
在考试制度、考试技术和考试理念3个层面的改革中，制度改革是关键，技术改革是保证，而理念改革是方向。没有新理念，制度创新就无从谈起；同样，缺乏技术的支撑，制度改革也无法落实。向社会广泛传播、宣传考试新理念，澄清错误的旧观念也非常重要，否则任何新的改革措施都会受到社会舆论的强大压力。各个层面的改革措施虽不一定同时同步，但每一层面都要做大量准备工作，并以充分的研究论证作为支撑，从整体上推进高考改革。
（作者为教育部考试中心科研人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