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闽景
过重的课业负担给孩子带来的教育问题大家心知肚明,但谁都不愿意从自己的孩子开始减负。过重的课业负担真的是多发病、常见病、诊断确凿的慢性病,像高血压、糖尿病,只能控制,无法治愈吗?对此,我有四个基本判断。
其一,简单地降低高考、中考难度,不可能减轻学生课业负担。试想高考就考一门,就考语文,语文就考一项内容,就考写字,写字就考写一个字,比如大学的“大”字,按照这个办法有些人能上北大、清华,有些人上不了大学,相信全国的孩子都会疯狂地陷入相对应的更无聊的应试训练当中去,负担一点儿都不会轻。这个判断告诉我们,学生学习负担本质上不是考试的难易问题,恰恰是学习意义的问题。所谓的负担重,不如说学习没有意义,我们要思考与改进的是如何让孩子们学得更有意义,也需要反思的是我们的高考、中考除了选拔,还有其他意义吗?
其二,即使社会大环境没有太大变化,通过基础教育系统内部的改进,是有可能大幅度减轻学生课业负担的。我们总责怪社会用人制度和高考选拔制度最终导致了学生的负担越来越重,大家都寄希望于大环境的改变,但是这个大环境短时间是不会有变化的。因此,基础教育界不能等待,需要主动改进。从课程内容方面看,难道我们的孩子不能借助新技术,少学一点机械的东西吗?比如数学,如果用计算器,孩子枯燥的加减乘除、因式分解、解方程组就可以大大减少,从而让孩子们更多地去做他们更需要做的事。从教学方面看,难道我们不能少讲一点,少布置一点作业,少一些统测统考,从而让孩子们更多地思考、沟通和运动吗?这两件事与社会大环境没有关系,我们自己能做到,关键是我们愿不愿意去做。
其三,减轻学生过重的课业负担,对区域与学校的教育质量评价是核心。学校是教育的专业机构,需要用专业的评价来约束,这个专业的评价,必须从原来只关注学科成绩、比升学率的状态里跳出来。上海推出的学业质量绿色指标,把学生的学业负担、身心健康、师生关系都纳入学校和区域教育质量的评价范畴,就是要教育者知道,学习是有代价的,只追求学业成绩好了更好,无视学生的全面质量提升,是有风险的。
其四,在不能全面减轻基础教育阶段学生课业负担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先从小学开始。负担是有一个合理梯度的,年龄增大,负担逐渐加重,到了大学,优秀的大学生负担应该很重,这是才情、责任与能力的体现,但是小学生是不允许也是没有必要负担那样重的。上海最近推出一系列针对小学阶段的措施,就是期望让学业负担回归到一个合理的梯度上来。比如幼小衔接项目,是小学向幼儿园靠,有些学校已经在一年级刚开始的两个月里不用孩子背书包上学。再比如小学快乐活动日,就是拿出半天时间不上课,让孩子们参加体育科技活动、社会实践活动,让更有意义的活动来替换过多的课堂教学。
由此,减负需要一次教育观念的新启蒙。要让所有校长、教师明白,通过自身的努力是可以在减负上有所作为的;也要让全体家长明白,只关注学业成绩是有风险的,而不是成绩好什么都好;更要让各级行政部门领导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教育,什么是真正的教育质量。(作者为上海市教委基础教育处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