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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年坚守孤岛,种出水下“植物王国”

[db:作者]  2019-09-23 00:00:00  互联网教育报

    在金庸迷心中,黄药师的桃花岛是一处世外桃源。湖北省也有这样一个岛:梁子岛。它远离城嚣,水清沙幼,洁净美丽。

    梁子岛位于武汉市东郊、武昌鱼的故乡梁子湖。“岛主”是武汉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武汉大学梁子湖湖泊生态系统国家野外科学研究观测站站长于丹,“岛民”是一群“湖泊卫士”——于丹团队的师生们。27年间,他们在梁子湖种了超过20万亩的水草,将梁子湖底繁衍成“水下植物王国”,让梁子湖水质跻身世界前列。

    虽然岛上的生活与世隔绝,“岛主”和“岛民”却都怀着一颗滚烫的入世之心:把梁子湖治理好,为国家提供一个湖泊治理的样本,让我国越来越多的湖泊碧波荡漾。

    水生植物“学术王国”

    梁子湖是湖北省第一大湖,水域面积340平方公里,水生生物群落类型齐全,水生植被保持完好,酸碱度适中,是长江中下游湖泊中典型的草型湖泊。

    1992年,在武汉大学做博士后研究的于丹决定,在这里建立野外观测基地,探寻神秘的水生植物世界。

    在一个孤岛上建观测站,谈何容易。渔民陈洪发说:“岛上什么都没有,我们自己都不愿意住那里。于老师和他的学生却住了下来,而且一住就是27年。”

    一开始,没有任何资金来源,团队只能住帐篷。后来花800元钱买下岛上渔民的小屋,才有了安身之所。岛上蛇虫鼠蚁很多,有时候正商讨工作,一条蛇忽然从屋顶上掉下来;睡梦中,老鼠从枕边溜过……这样的场景是家常便饭。

    没有实验样本,下湖连根挖出水草;外出观测,扯一把干芦苇把馒头烤烤就是一顿饭;交通不便,靠一叶扁舟划进划出;吃不上新鲜的食物,自己开荒种地……

    “更苦的是冬天采集水草样本。”师从于丹,在岛上待了13年的副研究员王力功说,冬季每次采集样本,于丹总是带头潜入冰冷刺骨的湖底,从湖泥中把整棵水草抠出来,以保证根部的完整。上岸后,整个人冻得直哆嗦,缓过劲后再继续下水。

    种草比采草更难,需要潜到水底用手刨坑。“每种一棵草要潜入水底30多秒,有时潜水几次才能种好一棵水草。”王力功介绍。

    靠着这份原始的坚韧和内心的信仰,生态站渐成气候——

    2005年,“梁子湖湖泊生态系统国家野外科学观测研究站”获批国内第一个以水生植物为研究对象的野外站;2007年团队所在的生态学学科被评为国家重点学科;2009年被评为湖北省唯一一个生态学一级重点学科和生态学博士后流动站。

    用水草为湖泊疗伤

    为治理修复梁子湖,团队在梁子湖底种植了20万亩水生植物。如今,梁子湖内80%的区域被水生植被覆盖,水下草原清晰可见;湖水水质也整体恢复到Ⅱ类水质,1/2为Ⅰ类水质,除去洪淹的2010年和2016年,再未出现过Ⅲ类水质。

    对梁子湖来说,团队是妙手“仁医”,一次次治愈污染“重症”,恢复其原始生态系统。濒临灭绝的蓝睡莲,只有在梁子湖才能看到;对水质要求很高的中华桃花水母,也在梁子湖安了家。

    团队坚持冬季水底种草,此时种草效果最好。这是近30年湖泊修复治理实践得出的经验。湖泊修复治理原理是这样的:湖底种下水草,通过光合作用,净化水中的氮、磷等物质,而螺、虾、鱼、蟹等野生水生动物,依托水草生存,如此一来,整个湖泊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

    “种水草治理湖泊、恢复湖泊的自然生态系统,就像中医一样,是治本之道。”于丹对于运用沉水植物构建“水下草原”治理湖泊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多年的实践,让他摸清了湖泊的“性格脾气”。

    总结梁子湖的治理经验,团队提出了全国湖泊治理“抓紧治‘小病’,分期治‘重症’,保住‘生态本钱’”的新思路,得到了中央领导批示,其中“一湖一策”更是上升到国家层面的治理方针。

    2001年,浙江台州的水源地长潭湖连续三年爆发蓝藻水华,得知团队能种草治湖,便上门求援:“只要能治理好,多少费用尽管开口。”于丹却说“只需付一点交通成本”,从梁子湖运去的几万斤草分文不取。此后三年,团队在长潭湖底种下了“万亩草场”,此后该湖未再发生过蓝藻水华事件。

    近年来,美国、法国、澳大利亚的专家先后到岛上考察,纷纷表示:“梁子湖生态站是世界上最好的水生生态站,希望能进行长期合作研究!”

    助力学科良性发展

    27年坚守,于丹带领团队亲手种下一株株水草,终让梁子湖享誉全球,世界自然基金会成员称这里的水生植被为“水下原始森林”。但在于丹心中,还有另一片林。

    “今年我已经61岁了。我做的只是水生植物研究的铺垫工作,希望这个学科能够良性发展。一个人就算把梁子湖绣成花鞋,没有接班人,那也等于零。”于丹说。

    在于丹周围,会聚着一群可爱的战友。团队主要成员有8人,大部分于学生时代师从于丹,学成后依然留在导师身边,将青春献给梁子湖。

    副研究员、团队最年轻成员范书锋上岛11年了。2007年的一天,于丹打电话给范书锋,希望他到观测站来做毕业设计。范书锋想也没想,一口答应下来。

    范书锋依然记得,从武汉大学到梁子岛,换乘汽车、三轮麻木、渡船,颠簸大半天到达目的地,发现自己与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同一副庄稼汉模样的于丹相比,他像是观光旅游的客人。接下来的日子,挖土、搬缸、下水捞草……跟他想象中的研究生活相去甚远。

    对于当初的决定,范书锋并不后悔。“于老师的大半生都耗在梁子湖,这里是他梦想萌芽的地方。他的梦想,也是我们所有人的梦想。”

    在岛上,如果看到戴着草帽、穿着长袖的“农妇”给植物浇水,一定不要以为她就是“农妇”;如果看到一脸淤泥的“农民”深潜种水草,一定不要以为他就是“农民”。他们不是老师,便是研究生。

    于丹的儿子于海澔,也是团队成员之一。“我从两三岁起跟着爸爸上岛,会说话就开始认水草了。”于海澔笑言。

    信念,让一个团队在孤岛坚守27年;执着,换来一片生机盎然的水下草原;奉献,感动着无数的后来者。一代又一代学生,接过老师精神的手杖,在生态保护的道路上求索远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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