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时矜持，而一站上讲台，娄格罗叶立马精神抖擞。（资料图片）
三河口乡是四川省马边县最偏远的彝族乡之一，乡里的三河口初级中学是马边县最偏远的初中。15年前，娄格罗叶来到这里，成了罗叶老师。
在这里，连续几天的大雨就会冲断去县城的路。先走一个小时的山路到邻近的乡镇，再在班车上颠簸3个小时才能到县城。
这条路娄格罗叶并不陌生。15年来，为了让更多的彝族学生走出大山，他多次往返学校和县城，给从三河口中学毕业到县城上高中的学生免费补课。娄格罗叶不但不收钱，还自己贴钱给学生做饭。现在，他没有结婚，也没有积蓄。他的工资大部分都用在了学生身上，时间也是。
他的学生成为最快活的人
大山里的彝家孩子念书路上，阻力如重重高山。
“过去，彝区父母留给子女的是土地，是金银财宝，有没有文化、读不读书并不重要。”娄格罗叶常去家访，了解学生情况，做家长工作，将离校的学生带回来。他也没少吃闭门羹，但在他的坚持和努力下，更多的彝族孩子留在了课堂上。
阿克娘娘刚到学校时，想家，想妈妈，每天都哭，眼睛都快哭肿了。10多个室友也一样。
娄格罗叶以大哥的身份，讲了自己求学的经历，说了学校的环境和接下来的学习。姑娘们觉得有什么事都可以去找罗叶老师，哭声止住了。
学生们大多还因为底子薄、学习任务重，而觉得压力太大。陪伴，则是娄格罗叶打消这些孩子恐惧、不信任和厌学的良方。
娄格罗叶经常带学生去爬山。爬山路上聊些什么呢？“可好耍了，感觉罗叶老师就真的成了我们的大哥哥，嘻嘻哈哈什么都聊。”阿克娘娘说。
见到玉米，娄格罗叶就讲点生物知识，当然最后会落到播种和收获上。也会随便就聊到外面的世界，他往往“添油加醋”，激起学生更多的好奇。
在学校附近的美女山上，他和学生一起读书、摆姿势拍照，一起追逐，一起仰天大笑，一起放歌，成了最快活的人。
他带领学生“破了天荒”
15年前，初到三河口中学，娄格罗叶第一天去街上吃饭就受了刺激。
周围的老百姓嘲弄:“三河口中学要是教得出来一个好学生，太阳可能要打西边出来。”
“我那时候21岁，年轻气盛，不服输。”听了这些，娄格罗叶决定大干一场。
他先摸清了原因。彝区家长有重男轻女思想，不让女孩读太多书，家务活重；学生上学晚，年龄偏大；打工潮兴起，学生无心读书；小学时汉语不过关，知识欠账。
罗叶把周末和寒暑假都利用起来给学生免费补课，自掏腰包买菜做饭给他们改善生活。那时，罗叶刚还清了念书时家里的欠债，稍微有了点积蓄。为了方便给学生打印辅导资料，他还买了台打印机。
累了，师生就做课外活动，唱歌、跳舞。有时是罗叶讲彝族的历史故事，引导学生熟悉民族历史。
娄格罗叶的额外辅导并不限于数学。学生哪一科不好，他可能就会开小灶。有时是给全班补，有时是个别辅导。
晚上备课到凌晨一两点，早上5点多，在学生起床前，他就先醒了。这些付出，他觉得自己愿意，并不苦。但至今难以原谅自己的，还是至亲大姐的突然离去。
“小时候，她最疼我，也最支持我读书，以为她弟弟以后会有出息。”2012年4月的一天，正在给学生补课的罗叶接到电话，大姐病重。学生一双双眼睛望着他，两难的处境，他选择留在教室。
第二天母亲的电话又来了，大姐已经说不出话了，但还是想见弟弟。等娄格罗叶下午火急火燎赶回去，没过多久，大姐就走了。
火葬后，娄格罗叶接到学生电话：“罗叶老师，你好久回来呢？”罗叶心中许多箭头乱飞，急。歇了口气，不顾彝族在亲人葬礼期间不外出的礼仪，他起身返校。
2012届学生考得很好，42人有34人考上了高中，刚上初一的时候他们连乘法口诀都背不全。
三河口中学“破了天荒”。
他成了照亮三河口的一道光
这两年，娄格罗叶也在思考乡村教育的走向。他看到，家长们的观念转变很大，当地经济条件也好多了，教师收入也涨了不少。“真正的脱贫还得靠教育。”他说。
于是，从2014年开始，他便给一些从三河口出去念大学的学生辅导公招考试。他们考上了幼师，考进了乡镇卫生所，考进了机关。他甚至资助外校学生。2007年，他通过乐山市志愿者群，为学生拉资助，现累计已经获得社会援助几十万元。
曾有学生问他：“罗叶老师，可以叫你‘阿普’吗？”彝语里，阿普是对敬重的长辈的尊称。学生觉得，罗叶老师符合他们对理想大哥或父亲的想象。
以前有些老师觉得罗叶打破了某种“平静”，对他有些不满。现在完全变了——有时周末给学生补完课，到了饭点，家长会给他送饭来，同事们也会上门邀他同吃。
三河口中学是一所典型的位于民族地区的偏远乡村学校。艰苦的环境，让不少老师待了几年就想往县城或者条件稍好的地方走。
真的不想调到县城？毕竟母亲老了，家在另一个乡，路很远。
娄格罗叶没有立马回答。其实，他偶尔也会抱怨。今年寒假，他在校给学生补课，常常停电，“外边天寒地冻的，身子骨已经受不了了”。
2016年的一天，晚饭后，娄格罗叶去散步。走着走着，对面山上，一束光照来。“真美啊，真熟悉啊。哎呀，走不了了。”他对自己说。
罗叶觉得，选择了坚持，就要走下去，总有天光照满山的那天。学生的成长如此，自我的实现亦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