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之水,被誉为“京城三大才女”之一,曾任《读书》杂志编辑。上世纪90年代中期,扬之水辞去《读书》编辑职务,随孙机先生问学“名物”、专注研究,提出“名物新证”的理想目标。评论者认为这是用名物学建构一个新的叙事系统。此中应包含着文学、历史、文物、考古等学科的打通,一面是在社会生活史的背景下对“物”的推源溯流,一面是抉发“物”中折射出来的文心文事。诗中“物”与物中“诗”,二者原可相互置换,入手的角度相异,方法和目的却是相同的。她说:“我希望用这种方法使自己在‘诗’与‘物’之间往来游走,寻找它们原本相通的路径。”
“定名与相知”,是扬之水在她的名物研究中不断重复的词,也是对她所想要建构的叙事系统的践行。在新书《定名与相知:博物馆参观记》(扬之水 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序言中,她指出:“关于定名,我以为,对‘物’,亦即历史文化遗存的认识,便是从命名开始……所谓‘相知’,即在定名的基础上,进一步明确某器某物在当日的用途与功能,亦即名与物的还原。‘定名’是针对‘物’而言;‘相知’,则须出入于‘物’与‘诗’之间,以此打通二者之联系。”卷帙浩繁的史料背后,全国各地博物馆的足迹背后,扬之水以散文之笔,呈文物之实,真正做到了以“诗”写“物”。金克木先生称其文——“亦文、亦史、亦哲、亦科学”,而她的老师孙机先生更指她的文章“带给读者的是科学的清醒,是诗意的摇曳”。
《定名与相知:博物馆参观记》,涉及多达70余个博物馆的400余件文物,而其中的大部分都是扬之水亲自去当地观瞻,并拍下照片。在出版过程中,扬之水仍不断在各地博物馆奔波,并总有新的发现和佐证加入文章之中,如《常州武进村前乡南宋墓出土器物丛考》的补记部分,如《“繁华到底”:明藩王墓出土金银首饰丛考》中四川泸州报恩塔的摩利支天像,又如《〈老学庵笔记〉里的“靖康节物”》中山东济宁宝相寺塔的银灯毬,都是在出版前最后一个月补进的材料。全书十一篇文章(含附文一篇),名物范围极广,既有文房用具,也有金银首饰;既有花结绶带,也有家居用器;既有香品节物,也有书画拓片……从定名到相知,扬之水一步步引领读者走进各馆文物的“繁华”世界,让物的美、时间的印迹、历史的片段、生活的诗意,翩然交织于纸上。
有心的读者会发现,在脚注中,扬之水注明了每一件器物图片的来源,在观展所得之外,也有博物馆的供图,甚至还呈现了这样的细节:“在蔚县博物馆参观拍照时,展厅里的工作人员看见我们因画幅很大拍不到细节,特地把他的座椅搬过来,让我们踩着椅子拍摄画像上方的首饰插戴。今得以在本书展示画像中的这一细节,当特别感谢这一位博物馆人的体贴和帮助。”
据出版方介绍,在本书的编辑过程中,扬之水也不断地提及在观展过程中得到的诸多帮助,以及得到各大博物馆惠允观瞻重要文物的喜悦,而博物馆也越来越重视她给文物的定名,本书中提到的大多数器物定名,均已被博物馆采纳,有的展览直接摘引她书中的内容,作为展品说明。与文物和博物馆这样的“相知”,也是扬之水倡导的生活方式,她说:“近年博物馆的兴盛发达,博物馆人员构成的改变,博物馆的开放形式以及展陈方式的变化,都为我们提供了打通‘文’与‘物’的方便。这一从未有过的条件如果不去充分利用,就太可惜了。本书副标题作‘博物馆参观记’,便意在强调所获新知的主要来源。参观博物馆,已经成为近年的一种生活方式。而在博物馆里我们老两口常常会与朋友相遇,可见采取这一生活方式的远不止我们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