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年来我早已养成了手不释卷的习惯,除了必需的生活琐事之外,我要么在睡觉,要么在看书,套用一句俗语:“我要么在阅读,要么走在通往阅读的路上。”有人看我如此爱读书,总夸我勤奋用功。我说这与勤奋无关,只与兴趣有关,正如通宵打麻将的人并不认为自己勤奋。有人知道我爱读书,就胡乱猜测我有所企图,我说纯粹是非功利性阅读,既没有当领导或作家的非分之想,更不能借此谋利,只是兴趣使然。
我现在深深地感到,读自己感兴趣的书的确是人世间最美的享受!正如国学大师梁启超先生所说:“唯有打麻将可以忘记读书,唯有读书可以忘记打麻将。”我常常有这样的感觉:坐拥书城,指挥若定,神气如皇帝!好书在手,细细品读,快活似神仙!读到好书时,常常上气不接下气,心里堵得发慌,急欲读完而又不希望读完,高潮迭起、悬念丛生的故事情节让人欲罢不能,心潮也随作者的笔墨起伏,笔之所至,兴之所至。
记得当年阅读《思想史三论》《平凡的世界》《生死疲劳》《文化苦旅》《走进心灵》《教育的理想与信念》时,我曾深深叹服李泽厚、路遥、莫言、余秋雨、李镇西、肖川的流畅文笔与飞扬才情,忍不住惊叹:“怎么可以写得这么好?又写得这么快、这么多?”我也常常为书中的好词好句久久回味。记得高中时,大约1985年吧,我下狠心破费买了一本《微型小说选》,其中有一篇小说里大约有一句“他木然地站在那里”,我当时惊叹“木然”用得好,要我写的话肯定想不到这个词的。后来读到我喜爱的作家梁实秋先生的一篇文章,说一个人吃饱以后出门去,他写道,“鼓腹而出”,我顿时惊呼:“多么形象、生动、传神!”
那时因为手头紧,掏二三十元买一本书还是有点心疼,于是我就这样想:“读了这本书也许会改变我的人生,提升我的生命境界,那其价值岂止20多元?”于是牙一咬,买下!现在发现,果真因读书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当年若不用书籍填充我的业余时间,那我很可能去打牌,或者喝酒聊天,“今宵酒醒何处”“沉醉不知归路”,也就不大可能去做教学研究,更不大可能去写教育教学研究文章。而我的每一次工作调动凭的首要硬件是文章,其次是考试及谈吐,这一切都源于多年来如饥似渴的阅读。
大约十年前我出差去上海,在上海书城一次性自费购买了六七百元的书,我当时不知道可以打包邮寄,竟然背着一大包书赶汽车,乘飞机,一路车马劳顿,腰酸背痛,但心中却很欢喜,一想到回家后马上开封的惊喜与品读的欢悦,所有的劳累疲乏就瞬间烟消云散了。
我认为买书是性价比最高的投资,即投资小,收益大。曾有好长一段时间,我迷上了淘旧书,湖南省常德市武陵区、长沙市岳麓区至少30家旧书店留下过我的足迹。进得店来,在狭窄低矮阴暗的书架间穿梭,甚至上下攀爬,一排排,一架架,依次过目,唯恐粗心漏掉好书。书上布满灰尘,架间结满蛛网,常常弄得我满身污垢,蓬头垢面,我却全然不顾,乐在其中。若有所得,就更是欣喜若狂。淘完一家,顾不上掸去身上的灰尘,马上冲向下一家。不知不觉,半天工夫过去了,收获总是会有的,少则三五本,多则十余本,喜滋滋抱回家。常常一口气读完,不觉东方之既白,酣畅淋漓,直呼解气!
古人云:“百无一用是书生。”在我老家湖南,民间甚至还有这样的俗语:“读的书多,做的怪多。”鄙视之情溢于言表。我爱人经常反对我买书:“既费钱,又占地方,毫无用处!”我有口难辩,用语简洁、直指目的是她一贯的说话风格,我赞之曰:“三言两语道破本质,惜字如金,言简意赅!”这一赞效果明显,她做饭去了。
读书究竟有用没用?还真不好说,取决于各人的价值取向与评判标准。在“一切向钱看”的功利社会,“读书无用论”肯定会甚嚣尘上。我以为,温饱问题未解决以前追求物质生活尚可理解,但衣食无忧后还沉溺于物欲就显得境界太低,而应追求精神品位与人生价值。衣食无忧后,山珍海味与白菜萝卜平分秋色,珠光宝气与简洁素朴难分高下,依各人喜好与经济实力自行选择。但孔子苏轼与张飞李逵不可同日而语,把酒临风吟诗作词与高声大嗓赌博酗酒高下立判。随着年龄的增长,简单素朴成了越来越多有品位的人的追求,即所谓“返璞归真”“绚烂之极归于平淡”“人间有味是清欢”。
读书是我的最爱,书籍之于我犹如旷野之于骏马、高空之于雄鹰、大海之于蛟龙。个中况味,同道之人当是感同身受;此中美意,三言两语岂可言明道破?“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人生快乐若此,夫复何求?
(作者单位:深圳高级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