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教师无须经受优胜劣汰的检验，如何提升教育品质？如果对教师进行“年检式”的评价，最终结果会不会是一种逆向淘汰？如果没有终身教职，低收入、高强度劳动的教师职位还有吸引力吗？然而，如果推行终身教职，是不是为那些不称职的教师锁定了一批又一批学生，从而侵犯了学生获得高品质教育的权利？
2012年，在美国民间组织“学生事务”资助下，加州9名学生对加州政府提起诉讼（维加拉案）。学生主张：建立和维护加州公立学校教师终身制的三个法律（永久雇佣法、解雇法和裁员法），这导致学校难以解聘不称职教师，侵犯了学生获得良好教育的权利，进而违反了加州宪法。2014年6月10日，洛杉矶加州高等法院作出判决，认定“永久雇佣法”、“解雇法”和“裁员法”违宪，理由如下：
（1）“永久雇佣法”保护了不称职的教师。该法规定，学校如果不续聘新任教师，必须在他（她）任职后第二年的3月15日之前作出决定，否则必须续聘。为了满足法定要求，学校需提前作出是否续聘的决定。然而，教师资格认证是在5月份结束，“永久雇佣法”的实施可能导致一些教师在取得职业资格之前就获得终身教职。法院认为，法定最后期限剥夺了学生和教师双方的权利：学生不能获得称职的教师；教师没有足够的时间证明他（她）是称职的。美国只有5个州把新任教师的试用期定为两年，而加州是其中之一，绝大部分州都规定了超过两年的试用期。
（2）法院认为，“解雇法”保护了不称职的教师。实施“解雇法”的结果是，在加州解雇一名不称职教师，要耗费5万至45万美元的诉讼费，花费2-10年时间。有数据表明：在加州有约2750名至8250名教师是不合格的，大约占教师总数的1%-3%。畏惧高昂的诉讼费和诉讼时间，大部分学校放弃了解聘那些不称职的教师。法院提出的质疑是：在解雇公立学校员工的时候，一般法律已经提供了正当的程序保护，为什么还要制定“解雇法”对持证教师进行特别保护？为什么在平等保护之外要给教师提供额外保护？在缺乏必要性和正当理由的情况下，额外保护成为阻碍正当程序的一种负担。
（3）根据加州“裁员法”，年资成为考量裁员的压倒性因素——最晚任职，最先走人——不管资历较浅的教师多么出色，都不会有例外。这就可能把那些深受学生欢迎的教师赶走，而把那些不称职的教师强加给学生，造成“双输”的结果。
最后，法院裁决：原告争辩的三个法律全部违反了加州宪法。
此结果一出，美国社会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一方欢呼学生取得了“历史性胜利”，另一方把这看成是“最危险的诉讼”——亿万富翁为了中小学教育私有化，对教师工会发动了诉讼打击。然而，维加拉案真的对终身教职造成了根本性冲击吗？其实也未必。
（作者系中国政法大学教授，内容来源于其博客，有删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