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le Watch上市前3天,一群“校园创客”召开了一场低调的“云手表”三代发布会。花花绿绿的表壳贴在“云朵墙”上,纪念他们与理想死磕的数百个日日夜夜。
而在此之前,已经有200多个3D打印出的废品。
这是一个拼命的团队。为了赶进度,美术教师宋立芸春节外出拍摄婚纱照时也随身带着电脑,只要“吴疙瘩”提出手表外观的修改意见,哪怕她在出租车上也会马上改稿。
“吴疙瘩”是上海市黄浦区卢湾一小教师们对校长吴蓉瑾的昵称,因为“最好的设计,总是经历一次又一次的疙瘩”。在“云手表”项目“经理”徐旭眼里,吴蓉瑾的教育理念超前,是个疯狂的处女座。提到疯狂,“吴疙瘩”还有另外一个绰号“神仙姐姐”,因为她对待工作的废寝忘食已经到了“成仙”的地步。
“成仙”的不仅仅是校长。
发布会结束当天的21时51分,志愿者朱旭明在微信上发了一条消息:忙了很久,发布会很成功,朋友圈被我们的“云手表”刷屏了,中午散会后,睡到现在才醒,腰酸背痛,我是多么缺觉啊……
朱旭明是以技术顾问身份加入“创客团队”的,他坐拥几家IT公司,却把公司业务抛给副总,跑到学校当义工,不眠不休,开玩笑说只要求吴蓉瑾每月奖励自己一只鹅腿。他有度假的习惯,每年定期去两趟三亚与碧海蓝天约会,但去年为了研发“云手表”,一次也没去成。
与朱旭明同为志愿者的还有二年级学生家长林景明。林景明经营一家网络通讯公司,痴迷后台研发,每天下班就到学校加班,这样的节奏持续两个多月。
林景明与朱旭明技术互补,一个负责开发后台、软件,一个负责研发硬件、设计电路图,师生们亲切地称呼他们“老师”。“跨界”来当志愿者,两人的想法很单纯,“作为父亲,我们希望有更多的孩子通过技术背后的教育梦想而受益”。
一名校长、若干教师、两名志愿者,三种角色构成的“校园创客”创新之路虽非坦途,却有着花开蝶自来的际遇。
一块“云手表”的诞生
“云手表”三代看上去与一般的儿童手表一样,表壳中央延伸出一根比普通“创可贴”略长的导线,将其绕手指一周,内置的传感器便通过红外感应,每0.8秒将学生的心率和血氧饱和度指标向后台传输。学生的心率、血氧饱和度、心率波形显示图、手指血液灌注度不仅实时显示在手表电子屏幕上,还呈现在体育教师的手机或者iPad等无线终端上。
“学生在运动中猝死、在炎阳下晕倒的案例屡见不鲜,‘云手表’随时反映学生异常的体征变化,使生命安全的风险减到最低。”体育教师曹成斐认为,“云手表”把体育锻炼一小时落到了实处。
前两代的“云手表”只能测试到心率和血氧饱和度的静态指数功能,第三代“云手表”则是市面上第一款可穿戴设备,能够实时记录心率和血氧饱和度指标。然而,它从没诞生之日起就饱受质疑。
2012年,徐旭与体育教师杨晨参加深圳教育博览会信息化展,当他们代表学校提出“云手表”概念时,国内外教育人士将卢湾一小的展台围得水泄不通,杨晨被人流挤出展台,徐旭的眼镜被围观者踩坏。泰国教育部一名官员显得很兴奋,与他们讨论“云手表”如何应用到教学中。但是更多参观者的问题是,这么好的教育理念究竟能否从技术上实现呢?
技术突破太难,经费投入困难大。正当“创客团队”在两难中沮丧时,时任上海市教委体卫艺处处长王从春了解后立即拍板,表示大力支持学校信息化创新。“没有什么比孩子的健康体质更重要,如果‘云手表’能够提高体育课的效益,对提升孩子的身体素质有好处,这笔经费的投入就值得!”
为了尽快将理念变成实践,吴蓉瑾与徐旭、朱旭明、董枫多次前往深圳华强北电子市场,住最便宜的招待所,吃简餐,寻找可能合作的科技公司。
去年10月的最后一次考察,激发了朱旭明的斗志,他和吴蓉瑾决定,不靠外援,自费研发。此后的5个月,吴蓉瑾十几平米的办公室用一扇屏风隔出了一个功能区——“创客团队”研发室,他们经常席地而坐,通宵达旦,加班的晚餐是从不换样的生煎加牛肉汤。
从设计4稿电路图,到6次打版,再到主板成型;从三维建模再到平台测试,他们打废了两台3D打印机,单是打印表耳的洞眼就打了40次才成型,每打印一个需要两个小时,朱旭明的手指烫伤、起泡,伤痕累累。
“云手表”发布会前夕,“创客团队”的收尾工作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展示在“云朵墙”上的100块“云手表”的表带,是吴蓉瑾一根根安装上去的,熟练的程度禁不住令她调侃自己找到了一门副业。
发布会的前一天,大家布置完会场,时间再一次接近凌晨。“一直看到教师们工作到半夜,谢谢大家为了孩子的辛苦付出!”家长们通过博客向“创客团队”传递敬意。
“留下每个孩子的成长轨迹”
“云手表”的出现纠正了一个存在已久的误区。以往教师们认为,学生体育运动后,由于精力流失会影响后面一节课的注意力,“经过我们在后台分析数据发现,学生在后面一节课上的精力反而比运动前更集中”,曹成斐与杨晨表示,运动激活了学生的脑神经,促使学生在课堂上有更好的表现。
“云手表”的“伟大”显然不止是服务体育课,它还像生本教育的数据采集器。某个学生在一节课的哪个环节开小差了,某个学生对某门学科比较感兴趣,教师从后台数据中分析情况后可以及时调整教学方式,改进教学内容,并且协助学生制定个性化的学习方案。
举个例子,一个孩子戴着“云手表”进入图书馆翻阅图书的时候,“云手表”的感应器会自动采集信息,向“彩云后台”报告孩子看英文版侦探类小说的时间最长。教师接收这个信息,可以为这个孩子设计专属学习计划,提供给他感兴趣的阅读。
当然,这是基于未来的虚拟构想。发布会结束后,吴蓉瑾和她的团队并没有轻松下来,朱旭明、林景明仍旧每天到学校做义工,还有越来越多的志愿者被这个“创客团队”打动,想要加入。“云随行”二期与“云手表”四代正在酝酿,一场更具挑战的技术升级等待着他们去完成。
朱旭明认为,通过新一轮技术升级,每个孩子从进入学校到离开学校,整个完整的学习过程都会被“云随行”记录下来。这是一种最真实的记录。吴蓉瑾把它称作“无意识记录”,“它能够使教育变得更加‘聪明’,实现个性教学与自主学习的融合”。
不想当“乔布斯”的校长不是好教师。在卢湾一小工作了十多年的吴蓉瑾在工作岗位上有过不少创举:把平板电脑引进课堂,提出“云课堂”理念,运用物联网思维服务教学。完美主义、追求细节、过分苛刻,完全以使用者的角度考虑产品的实用性…….乔布斯的性格特点在吴蓉瑾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这也是“云课堂”颇受师生喜爱的重要因素。
现在,“云课堂”是卢湾一小整体教学服务系统的统称。它遍布在教室、图书馆、操场等角落里的小小“云朵”叫“云随行”;实现场馆儿童版解说的设施叫“云剧场”;不用教师教,学生自己学会烹调的设备叫“云厨房”;让师生在课堂上及时互动,生生合作交流的界面叫“云课桌”;而“云手表”是其中更新速度最快的项目。一切都是为了创造一个随时随地随需的学习空间。
今年是“云课堂”项目实施的第六年,“创客团队”中没有同时具有教育和信息化专业技术背景的人员,每个人都是边干边学,吴蓉瑾说:“‘跨界’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真的很难,也很累。升级不是利用已开发的产品完善更加多的功能,而是为了跟得上教师们不断创新的教育理念。”
支撑着吴蓉瑾将“云课堂”建设进行到底的离不开两个人,原校长程华和黄浦区教育局局长王伟鸣,“从他们身上我懂得了教育人总要为后人留下点什么,我们选择留下数据,留下每个孩子的成长轨迹。哪怕今天失败了,我们也做了铺路石,告诉同行成功的起点在哪里。”吴蓉瑾一边说着,手里一边把玩着刚刚打印出的蓝色“云宝宝”——“云课堂”代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