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每一个孩子当成种子,倡导教育以种子为中心,这所小学相信:教育是农业,教师是农人,学生是种子。而种子,从不抱怨出身,从不挑剔环境;无论顺境、逆境,都在积攒能量,只为破土,向阳而生。
“没有枯燥繁重的课业,没有填鸭式的学习,取而代之的是丰富多彩的校园活动、有教无类的教学方式。一次次古诗朗诵会,一次次团体舞蹈,图书馆里的一个个下午,联欢活动的一首首歌谣……”这是在毕业季,学生描述的哈尔滨市花园小学的样子。
在记者的眼中,花园小学又是什么样的?似乎文字的表达力是有限的,但有一点非常清晰,在这篇报道还没有开始动笔的时候,记者在内心深处已经写下了“种子的信仰”这个题目。
《种子的信仰》是美国学者梭罗一本书的名字。梭罗诗意而写实地写下了对土地无限丰富性的赞美,他将土地比作谷仓和学校,他相信种子有强烈的信仰,相信每一粒种子都会有奇迹发生。而在哈尔滨市花园小学,学校将“种子”视为确保学生受教育主体地位的隐喻。这里的学生都有一个诗意的名字——幸福种子,这里的教育者主张“为幸福而教”,他们相信种子的力量,相信每一粒种子都是奇迹,倡导教育以种子为中心,教育只是为种子的生长提供支持,而非以爱的名义进行干预。
这一切被定义为花园小学的“种子教育经”,又被一个个发生在花园小学里的幸福故事所诠释。
相信孩子有多难?
教育不可能按照教育者预设的方式发生,在真实的教育现场,每天都可能面对不同的教学挫折,花园小学的教师也一样。他们想给孩子更多的自由,但并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能真正在规则之内享受自由。而教育正是在不断地冲突、妥协中走向进步的。
花园小学一直流传着“蜻蜓飞回来了”的故事,讲述的是三楼绿色大厅里蜻蜓标本不见了,不知是哪个孩子拿走玩了。于是,校长曹永鸣借一次升旗仪式,发出了“让蜻蜓自己飞回来吧”的呼唤。不久,那只早就不见的深绿色蜻蜓标本真的“飞”回来了,还有那只黄色的、浅绿色的也“落”在了绿色大厅里……
“这就是相信孩子的力量。”副校长王岩说。类似这样的故事在花园小学还有许多,比如关于开放图书的顾虑。花园小学不大,但有两个面积较大的开放阅读区——“种子书吧”。在这里,孩子们可以静静地自由阅读。据说,起初开放图书时,教师们担心书可能会少,但事实是,一年下来不仅一本书没少,反倒增加了不少,原来孩子们太喜爱“种子书吧”了,把自己家的书都捐到了书吧里,让所有的同学都能够读到。
白珊是花园小学的教师。在她接手过的一年级中,曾经“遭遇”了一对极其好动的双胞胎。他们上课很少听讲,不是影响左右的同学,就是自己玩各种小玩具。课下教师会不断接到学生的告状,甚至家长也会提出抗议。
“这两个孩子着实让我很头疼!”白珊说。但“种子教育经”告诉她,要相信种子,欣赏种子。于是,她开始有意识地发现他们身上的闪光点。“后来我发现小哥俩很热心,遇到谁有什么困难马上‘拔刀相助’”。白珊便适时创意了“选出班级之最”的主题班会活动。由此,原本不安分的小哥俩被选为“最爱助人为乐的人”和“最爱劳动的人”。班里的同学开始给予他们更多的关注和接纳。时间一天天过去,小哥俩有了更多的朋友,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更重要的是,他们开始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如果一个孩子总是受到批评和指责,就会产生不快的内心体验,情绪越来越低,甚至会逐渐失去自信心、自尊心和上进心。因此,给孩子更多的理解与宽容,才是打开他们心灵窗户的一把金钥匙。”白珊在自己的班级日志中这样写道。
“花园小学的教师学会了真正相信孩子,接纳孩子,这一点真的不易。”曹永鸣说,“但更重要的是,还要让学生之间学会欣赏,让种子影响种子。”
早些年,曹永鸣还在一年级做教师的时候,曾经碰到过一个叫小飞的孩子。与班上其他孩子不同,没接受过学前教育的小飞,上语文课玩“开火车”识字游戏时,总是落后。同组的同学开始抱怨小飞“拖后腿”。凭经验,曹永鸣知道小飞若不能在群体中得到善待和关心,很容易被来自同伴的歧视泯灭求知的欲望和信心。于是,她每天利用一点课余时间提前辅导小飞认读第二天要学的生字,第二天“火车”开到他那里时自然顺利通过。第三天、第四天……终于有一天,同学们自发地给小飞鼓掌。曹永鸣清楚地记得,她曾送给全班同学的一句话:“老师真高兴,因为你们学会了欣赏自己的同伴。”
孩子来学校是为了成长,而不仅仅是来学习的——这句话被写入了花园小学的教育词典。在这一思想指导下,曹永鸣提出了放养和精养的理念。放养,意味着教育是一片丰厚肥美的牧场,教师只需要把羊群带到牧场,羊群置身其中,自己就会寻找可供生命延续的绿草。放养不是不养,而是对教育本质和规律的遵循与把握。“放养”的灵魂是将儿童作为生命体,充分地相信儿童,解放儿童,依靠儿童,发展儿童。
“教师不仅要有放养的心态,更要有精养的智慧。”曹永鸣说,“教师要尽量保护孩子的向善之心,慎用批评这把双刃剑。”在花园小学有“七个不批评”,即无意犯错不批评(不知者不怪),早晨不批评(保持一天好心情),办公室内不批评(留有余地),反映情况不批评(发扬民主),提出问题不批评(保护好奇心),回答问题不批评(上进的火花从这里点燃),当家长面不批评(促其自省)。
正是在这样的成长环境里,花园小学实践了十年两个轮回的“花园好孩子教育”,成就了一批又一批的好孩子,具体有“花园孝亲好孩子”、“花园善行好孩子”、“花园礼仪好孩子”、“花园节俭好孩子”、“花园读书好孩子”、“花园勤奋好孩子”、“花园创意好孩子”、“花园自律好孩子”、“花园环保好孩子”。为了让每个孩子都能找到成为“好孩子”的感觉,学校里每个孩子都有获奖的机会,每个月学生可自行申报,根据表现兑换激励卡,学期末各班根据激励卡的积攒情况评选颁奖。班级推选出来的“花园好孩子”加入养成教育“好孩子示范岗”,成为全校孩子学习的“样板”和“榜样”;学校在5年一个轮回结束的时候,送给孩子们的新年礼物是《花园好孩子》画册。
小学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小学应该是一个怎样的地方?从做校长的第一天起,曹永鸣就在思考这个命题。
在曹永鸣看来,孩子走进学校并不意味着教育,只有孩子喜欢上学校这个新的环境,与这个新的环境,以及环境中的人产生了链接,真正的教育才可能发生。
于是,花园小学有了“三馆四厅两台一吧”建设,最大化地拓宽了学生的室内活动空间,使求学花园成为孩子们向往的“幸福之旅”。
“小学还应该是一个幸福花园。每一个孩子都是一粒种子,花园就是为其提供充分的阳光、水分、适宜的土壤温度、湿度的地方。”曹永鸣一直从孩子成长的本质出发重新想象小学教育,重新想象花园小学的教育图谱。
7月14日,在花园小学期末总结大会上,花园小学的种子教育研究院正式成立,同时成立的还有花园小学的家长大学。
关于花园小学的“种子教育经”,学校作了系统解读。按照文本的阐释:“种子追随阳光自由生长,天然地具备适于传播或抵抗不良条件的结构,它们所具有的内在生命力,足以破解最坚硬的物质。在种子成长的过程中,教育者就是协助种子自主驱除虫害、杂草,形成抵御各种自然灾害的本事,营造一个有利于种子健康成长的完整生态。”
“这一粒粒人类的种子与世间万物的种子一样,都蕴含着自己的发展计划。这个发展计划属于自然,有主动生长的能力,有多态生长的空间,有自我免疫、自我修复的功能,只要有适宜的外部环境和条件,哪怕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中,种子都会以任何人无法强行改变的发展模式,自然萌发,成长为自己。”
这些生动而深刻的描述,试图将孩子的成长还原到本来状态,这也代表了花园教育人的愿景。
为了儿童,为了保卫孩子的童年,“幸福课程”应运而生。它包括两个部分:一是“幸福种子”的能力培养序列。花园小学的教育者盘点了影响小学生后续发展的核心能力,将“读、写、算、思、合、创”六项确定为关乎学生后续发展的核心竞争力,并利用丰富多样的载体进行养成。同时将六项能力的形成与年级重点(一年级学会倾听、二年级学会表达、三年级学会思考、四年级学会表现、五年级学会自主)形成交集,从而确立幸福种子的能力培养序列;二是“幸福种子”的习惯养成序列。其遵循儿童的身心发展规律,以40个主题活动为载体,形成了十个模块、四大系列,分别是养成系列、美心系列、育德系列、健体系列。孩子们在课程化的实践中完成知、情、意、行的自主建构。
不仅如此,在花园学子的成长序列中,课堂关注的顺序是:兴趣第一、习惯第二、能力第三、知识第四。多年以来,花园小学都在探索“对话型课堂”。“对话型课堂”追求的是在经历知识形成过程中,学生充分、有效地表述自我思想,进行自我思维完善的课堂。它充分彰显自主备学之真、合作探究之善、生命成长之美。“对话型课堂”追求“四个解放”:解放孩子的大脑、解放孩子的心灵、解放孩子的双手、解放孩子的思维,为孩子营造心理的安全。因为课堂就是允许出错的地方,畏惧错误就是毁灭进步。
“课堂对话的开放度在某种意义上决定着师生的当下和未来。学生每天生活在专制下还是民主中,与课堂息息相关。”曹永鸣说。
家长,妥协还是共建?
《菩提之约》是曹永鸣在学校微信公众号里主持的一个栏目。她每天为家长撰写、推荐文章,关于学习、关于健康、关于生活……不少家长成了铁杆“曹粉”。一位家长说:“我们每天都在关注‘菩提之约’,它成了我们生活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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