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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8年,烽火连天。在西南联大,是一种怎样的信念,支撑着那一代知识分子的精神? 西南联大的精神谱脉

[db:作者]  2015-09-02 06:42:23  互联网

  在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的今天,再次回望西南联大,我感慨万千:在民族危亡的时刻,那一代知识分子是怎样的一种悲壮?

  从1931年起,日寇的铁蹄一步步践踏着中国的版图。到1937年“卢沟桥事变”,一座座城市被攻占,一个个村庄遭沦陷,千万家庭流离失所,无数同胞失去生命……中华民族遭遇前所未有的亡国灭种危机。“置之死地而后生”,于是有了全民抗战。

  这个“抗战”,挽救的不仅仅是我们的国土,还有我们的文化,我们的精神血脉。所以,中国最著名的高校被迫南迁。近80年前,“南迁”两字浸透了教育家们、大师们、教授们、学生们的血泪——风餐露宿,颠沛流离,从华北到西南,从北平到长沙……其艰难程度非今人所能想象。

  南渡前夕的一件小事,今天看来颇为震撼人心。已经逃出北平的清华大学物理系教授赵忠尧,想到有约50克放射性镭还在清华实验室的保险柜中,这是自己从英国剑桥大学学成归国时,卢瑟福博士出于对中国的好意而特别赠予的。为了这一份全世界都禁运的极其珍贵的高能物理材料,赵忠尧历尽无数艰难险阻,终于将它带回祖国。如今北平沦陷,日军已进入清华园,如果东西落到日本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突然潜回北京,请梁思成开着一辆小轿车,冒着危险一同进入清华园,在人去楼空的实验室将盛装镭的铅筒找出,又借着朦胧的夜色,躲过日军的盘查,驱车返回城中。

  赵忠尧在一个偏僻的胡同下车后,携带这份珍宝悄然隐入夜幕,开始了一个人的“长征”。他把盛装镭的铅筒放在一个咸菜坛子里,夹杂在逃难的人群中向长沙进发。我们今天实在无法想象赵忠尧是怎样历尽艰辛、跋山涉水,将这宝贵的放射性元素从“北中国”带到“南中国”的。

  “爱国”这两个字,现在经常被我们挂在嘴边,或写在文中,但它的分量,只有在赵忠尧手捧装着50克镭的咸菜坛子时,才显得格外有分量。

  不知赵忠尧在千里跋涉的路途中,是否想过抗战胜利后,他本人将对中国的核事业产生巨大的影响?说到中国的核事业,我们往往会想到钱学森、王淦昌、朱光亚、王大珩等人,其实这个名单上还应有赵忠尧。而且,赵忠尧本来应是第一个获诺贝尔奖的中国人。前诺贝尔物理学奖委员会主任爱克斯朋在1997年撰写的一篇文章中坦诚地写道:“书中有一处令人不安的遗漏,在谈到有关在重靶上高能(2.65兆伏)伽马射线的反常吸收和辐射这个研究成果时,书中没有提到中国的物理学家赵忠尧,尽管他是最早发现硬伽马射线反常吸收者之一,赵忠尧在世界物理学家心中是实实在在的诺贝尔奖得主!”

  当年35岁的赵忠尧只身抱着咸菜坛子在战火纷飞的土地上颠沛流离的时候,可能没有想到,他将迎来抗战的胜利,迎来新中国的诞生,迎来中国核物理事业的辉煌……更没有想到,最后他将作为中国杰出的核物理科学家,一直活到96岁。

  这是后话。让我们再把视线转向当年的流亡途中。

  刚刚在长沙驻足,教授们以为千里奔波终于有了一个暂时的喘息,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开大学组成了“长沙临时大学”,然而战局继续恶化,长沙也岌岌可危,前线传来的消息已到了令每一个中国人都捶胸顿足、揪心裂肺的程度。于是,“长沙临时大学”又面临一次艰难的抉择:迁往昆明。

  惊魂未定的人们又开始了长征。从长沙到昆明,临时大学的师生们兵分三路,一路坐汽车走陆路,一路从越南绕行走水路,一路徒步千里走到昆明。闻一多等人正是凭着自己的双脚,翻山越岭,硬是从长沙走到了昆明。

  这是一种怎样的信念,支撑着那一代知识分子的精神?

  从长沙坐汽车的梁思成夫妇,翻山越岭,经历了40余天的颠簸动荡,刚刚到达昆明便接到梅贻琦的邀请——充当西南联大校舍的设计师。

  梁思成、林徽因夫妇受领任务后,花费半个月时间,拿出了第一套设计方案,一所中国一流的现代化大学校舍跃然纸上。然而,这一方案很快被否定,原因很简单:没钱!梁思成夫妇的设计方案被迫修改。经费难以如数到位,教职员工的薪水都无法按时发出,要建高楼大厦无疑是痴人说梦。于是,梁氏夫妇再改,将原计划中的三层砖木结构楼房改成二层。但比照经费,还是不行。只好再改——矮楼又变成了平房,砖墙变成了土墙。几乎每改一稿,林徽因都要掉一次泪。

  1939年4月,新校舍在一片荒山野地里建起来了,其景观是:所有校舍均为平房,除图书馆和东西两个食堂是瓦屋外,只有教室的屋顶用白铁皮覆盖,学生宿舍、各类办公室全部都是茅草盖顶。

  那时候,校舍简陋,教授清贫,却很少有考试作弊、学术腐败、职称造假之类的丑闻。相反,一所茅草盖顶的大学,却在战火纷飞的岁月,为中国的未来培养出一大批堪称栋梁的人才。现在依然健在的为数不多的各领域大师,追根溯源,都可以从茅草盖顶的西南联大找到其教育谱脉。

  (作者系四川省成都市武侯实验中学原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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