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生眼中,“70后”的她,有着“80后”的外表,内心更藏着一个“90后”的精灵。科学研究,在她那儿从来不是一个沉重的话题,而是一种非常让人着迷的游戏。她是清华大学医学院教授颜宁。
对生物专业的学生而言,颜宁的经历是“距离刚好、不远不近的励志蓝本”,给了他们更多努力跳起来去触摸梦想的动力。
在清华,颜宁度过了丰富多彩的4年大学时光。2007年,在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拿到博士学位之后,颜宁重返母校,成为清华最年轻的教授、博士生导师,在医学院独立建设并领导了一个实验室,主要致力于研究在基本生理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的膜蛋白结构与机理。
“刚开始建实验室的时候,我都快疯掉了。”颜宁说,那时候真是白手起家:装实验台、订购仪器试剂、手把手教学生做实验……其曲折之多、进展之慢,让急性子的她直抓狂。“大约有半年的时间我都异常焦虑,后来一切步入正轨后,就顺畅得多了,感觉做实验跟国外没什么区别。”
“跟国外没什么区别”的,还有科研成果上的高产。自2007年回到清华大学独立领导实验室以来,颜宁发表学术论文40篇,其中13篇她本人作为通讯作者的论文发表于《自然》《科学》《细胞》等顶级期刊,其成果两次入选《科学》评选的年度十大进展。其速度之快、水平之高,令国内外同行刮目相看。
如此骄人的成绩是如何取得的?
“最重要的还是专心、专注。”颜宁说,每天除了回家吃饭、睡觉,自己差不多有14个小时“宅”在实验室里,到了紧张的攻坚阶段,干脆不分黑白连轴转。
“别人老问我苦不苦,其实只要是你着迷的事情,怎么会觉得苦?”颜宁说,“所谓苦,就是不得已做你不想做的事。别人可能会觉得做实验、写论文很枯燥,但我自己乐在其中,就像有些人打游戏上瘾似的,着迷嘛。”
在颜宁看来,做科研跟艺术创作一样,是很美妙、很激动人心的事:“当你把细胞里那些只有几个到几十纳米大小的蛋白质分子解析出其原子分辨率的结构、在电脑上放大几亿倍之后,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些美丽的构造如何行使复杂的功能时,你就会感叹大自然的神奇!很多时候,她的精妙设计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而你是世界上第一个揭示出这些奥秘的人,那种成就感和满足感是难以言喻的。”
让颜宁着迷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做科研时的简单、轻松、自由。“做科研会让你身心都很轻松,喜怒哀乐都变得特别简单。在实验室里我的头脑很清醒,不用去想任何其他的东西。你会感觉到,这个世界就是你的,就看你的思维有多广阔,能走到哪个地方,没有其他任何限制。总之,是一种挺美好的感觉。”
科研上,颜宁最讨厌的就是“蛮干”。与很多人对中国科学家某种“勤勉,甚至过度勤勉”的刻板印象不同,颜宁从来不对学生来实验室的时间作硬性规定,她说自己喜欢那种“聪明动脑子,加稍微懒惰一点儿”的学生。
这与她的自身经历有关。15年前,颜宁刚刚从清华本科毕业,到普林斯顿大学念博士,她常常跟导师施一公争执。这个国内名校毕业、第一次出国的小女孩既自卑又自负,信仰勤力,面前有100条路,非要一条一条都试过才甘心。
“我后来发现,不论怎么跟他争,当我把所有的路都走了一遍后,最后好像还是他说的那个是对的。”很多年以后,颜宁才慢慢发现,这缘于长期经验积累和严密分析形成的“科学直觉”,就像在路上看到一辆飞驰而过的汽车,有经验的人一定会本能地闪躲一样。
如今,颜宁成了“给团队指路的人”。她说,自己不相信运气,只相信实力。科研要耐得住寂寞、要勤奋、能顶住压力,这是一个积累的过程。“就是你训练积累到一定程度,它是水到渠成的。”
颜宁对研究生的要求是敬业,因为实验室有好的论文发表记录,她担心学生变得功利,只看到论文,而忘记了发表论文的目的是对研究工作进行传播。“我希望他们做实验能持着积极上进的态度,但又要以一种平常心去研究。”颜宁说。
做探索性研究的感觉,就像在黑夜中摸索。科学家的面前是一片迷雾旷野,不知道研究方向是否正确,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甚至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做得出来。
“我最满意的是把一个我开始认为非常有挑战性的领域做到不再让人望而生畏。我的实验室积累了大量做膜蛋白的经验,培养了一批做膜蛋白结构生物学的年轻人,可以挑战更有意义的靶标了。我的职业理想是找出下一个巨大挑战,希望可以解决更有普遍意义、更基本的生物医学问题。”回顾在清华工作的几年时光,颜宁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