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报,忽然发现这样一则消息:
每当赫伯特·魏泽教授迈步经过森林时,都觉得树林很有趣。因为这位德累斯顿的生物物理学家决心研究树木的语言和使树木的语言变得听得见。
这则消息,对于我来说,不啻是桩重大的发现。因为在此之前,每当我走进树林里的时候,我常常认定,树和树本来在谈话,由于我走了进来,它们才沉默下来。我还认定,既然树有树的语言,当然可以通过破译而和人交谈。
当然,我这些近似童话的奇思妙想,是容易被孩子或有童心的成年人接受的。
现在,这则消息,证实了我的幻想有可能是现实生活中早已存在的事实。
据另一位物理学家施特恩·海默证实说: “在20年前也没有人相信鲸会唱歌。现在鲸的歌唱已被破译。我们也将在短期内使树木的联络声音变得能听见。”
至此,我完全相信树有语言,我们可以和树谈心。
事实上,在人类生活中,我们已通过各种方式和树在交流感情,只是这种交流是在默默地进行。
默默地交流,实际上是人类用心灵的语言在和树谈心。我想起法国作家让·季奥诺写过一篇著名的小说《植树的人》,讲的是一个离群索居的牧羊人,通过近半个世纪坚持不懈地植树,证实了“孤独者能够找到幸福”。这位牧羊人,不知道1914年的战争,也不知道1939年的战争,他天天和树打交道,过的是淡泊的生活,尤其是心灵的宁静,给了这个老人近乎壮美的体格。由于他和树相依为命,找到了孤独者过得美满幸福的好办法。
我猜想,他几十年置身于荒无人烟的地域,他种下一棵树,就是多了一个亲人。他在每棵树上寄托着他的希望,他要改变荒凉的现实,他只有劳作,不问回报。他和树默默地谈心,因而得到了“心灵的宁静”。他的事业是“堪与上帝媲美的事业”。
我还读到了一个孩子的一篇作文:《一棵爸爸树》。他在作文中写道: “我没有爸爸,可我有一棵爸爸树,它庞大、粗壮、参天、茂盛。” “看着它,回想着父亲的模样儿,想着,想着, 我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它。我坐在树下,背靠着树干,啊,这感觉,就像靠在爸爸的怀里一样。”那个爱树的孩子,就这样用无声的语言,长久地和树谈心。
在中国的这片土地上,有许许多多人离开家,扛起镢头,把一座荒山承包下来。在山上,他们并不感到孤独,因为他们在和树谈心。
现在,世界上有越来越多的国家,倡导人们在结婚的时候,在孩子诞生的时候,或者在亲人不幸死亡的时候,都来栽下一棵树,纪念他们的良辰吉日,或者寄托他们的哀思。他们和树结下不解之缘,心中的所思、所想、所悟,都通过那一锹土、一瓢水传递给了树;那些树,听见了他们的心声。
和树谈心,源于情感,源于意愿,源于思想。一个情守大自然的人,他们看重一草一木,是因为他们发现了人与土地、人与自然相互依存的关系;是因为他们意识到,人生的价值在于为后人造福。当一个人面对一棵棵树的时候,他找到了这种情感的寄托。
我希望真的会有那么一天,我能听见树在说话──
树像守护着大地、永不离岗的人。
人像一棵走动的树。
我们可以走向森林,和树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