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文井
我能听见同伴呼唤我的声音,我活在活着的中国人当中。
我还能听见那些遥远处模糊的独白和对话,那些是死去的中国人的声音。他们停止了呼吸,留下了永远也不会消逝的反复的回声。我也活在死去的中国人当中。
我只能是一个中国人,这个逻辑非常通情达理。
我在我们这片土地上已经行走了若干年,而且正在行走着。如果可能,还要继续走下去。
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的心,一致重复地告诉我:中国人有自己的美。
虽然她有些害羞,有些躲躲闪闪。她就在那儿,不用怀疑。
我在我们这片土地上已经行走了若干年,而且正在行走着。如果可能,还要继续走下去。
我看见了前人和同行者的许多足迹,常常是印在坎坷不平的路上和泥泞中。那就是一幅幅画,并不难懂。
凌乱的足迹,夹杂着整齐的足迹,在前面,又在面前。
我听见前人和同行者的呼吸声音,常常是显现在狂暴的西北风中。那实际是喘气。然而这些喘气就是一个最美的歌曲引子,在前面,又在面前。
我们这许多年,说不上是两百年,两千年,还是多少年,并不都顺利。可能今后还会有许多不顺利。可是不能抱怨这片土地和她生育的子女。
当一只乌鸦向我们闪动翅膀的时候,正是因为它在叫嚣,自鸣得意,我就更加相信中国美的生命力。
她的存在又一次得到了证实,她将继续存在又一次得到了预示。她就在那儿,不用怀疑。
我们活着的中国人
还要在我们
这片土地上
继续走下去
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