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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偶戏
作者：筱敏
湘教版第十二册
[湘教版第十二册课文]
15* 木 偶 戏
木偶戏比较简陋，几个艺人，三两挑子，有时甚或一个人也就够了。重要的是挑子里挑着一个奇异的世界，一些新鲜的故事就要开演了。
孩子们跟着挑子走，怯怯的，不近不远，像一串糖葫芦。
几枝竹竿子一挑，搭上艳红的帘布，戏台子就搭好了。细瘦的竹竿子骨架，经这些红红绿绿的物什一装，就成了神奇的殿堂。
人们纷纷仰起脖子。
锣鼓声响起。敲锣人手脚并用，浑如奇巧的机器，脚尖踏着响，脚跟踢着响，膝盖屈直之间也响，手中一对槌子，翻动如飞花流星，发出乱箭一般震慑四方的轰响，口中还衔一枚锐利的竹叫子。只一个人，便制造了千军万马的动静。
开戏了，木偶们相继登场。这些蜷曲在灰扑扑的布口袋里的木偶，一旦让艺人们从口袋里掏出来，身板就硬朗了，手足就舞动了，脸上尽镀着太阳的金辉，英雄一般呼啸而至，披挂着小弓小箭，小幡小旌，头顶上还有象征神武和权力的雉鸡翎。石破天惊一声铜锣，告诉人们英雄在号令千军。来回绕场的两支羽翎，告诉人们英雄在所向无敌地驰骋。挑子里那个灰扑扑的魔袋，可以掏出皇上，可以掏出臣子，还有阎王、土地、雷公、电母、观世音……想得出的有，想不出的也有。朗朗天日之下，生生地见着这些神人，起来，下去，出来，进去，天和地翻过来覆过去地变。
木偶表演喜怒哀乐，总是以固定的程序动作全身。笑的时候，或仰面向天，或弯腰捧腹，配合全身有节奏的抖颤，让人看不见它的脸。哭的时候，或以袖遮面，或呼天抢地，配合全身的抽动，也让人看不见它的脸。但是没有脸的戏还是遗憾的，艺人们免不了在脸的问题上动心思。在一些木偶的颌处装上了活动机关，那木呆的脸孔便拥有了一个能开能合的嘴巴。它登场就开开合合地表演，兴高采烈、自由自主地说着唱着。
人们仰着脖子，笑，发痴，拍掌。下巴像装了机关似的，齐齐地挂下来，像一个等待糖豆的姿势。
这是艺人们最为心满意足的时分，只是他们的得意让帘布严严实实地遮住了。
木偶戏艺人的每一个指关节都不可思议的机巧，俨如机器中那些最奥妙的部件，弹指之间，便是一个人的悲欢离合，生死荣辱；反掌之下，便是冬去春来，换了人间。每一段剧情，都牵在他的指关节上面，戏台之下的每一阵波动，都系在三尺帘布的戏台上面。他无处不在，又从不现身。正因为他不现身，鬼才成其为鬼，神才成其为神，英雄方能平定天下，霸主方能统摄四方，木偶方能摆布看客，看客方能叹服木偶。
锣声一阵一阵碎裂了，远了，那是散戏的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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