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掉空调,屋内静悄悄的;没有睡意,也懒得用电脑。电视已经是深夜了,怕影响别人,是不能打开的;看窗外月光,将窗帘上的暗花全都铺垫在那九格里,慢慢的移动,偶尔有猫在叫,那样的近,又那样的远;怎么还能有睡意! 寂静是打开回忆的钥匙,静夜往往让人想起美好的过去,甚至于平白无序的一点生活。 五月,也可能是六月,南湾的藕地里有父子二人在整理杂草;藕叶已经远远的高过人头,还有更多的藕叶在疯长。疆上的巴篱草,还有稗子都和藕在争养分,所以这个季节生产队是要安排专人来护理这片给大家带来效益的经济作物的;藕杆上有很锋利的小刺,在忙乎一天后,身上接触的地方就会被划上好多的红印,有点痛,很让人回忆,觉得那还是怪怪的有点舒服;后来学语文,念到“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的诗句,总会感觉那就是南湾的写照,记得快,也记得牢靠;水鸟在远处拍着水慢飞,叫声是最美好的音乐;真真切切的看到小鱼在绕着杂草绕着藕杆浮游,鱼之乐是轻快的,是感人的。 父亲在教儿子认藕田里的植物,草的名字,藕的各个部分的名字;荷叶是藕叶长出水面的名字,早上露水很多,慢慢的从高处的荷叶落到低处,经常就会看到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印象,微风初起,曼舞错落;这是藕菅,你看它尖尖所指,就是藕的生长的方向,是不要在两个藕菅之间乱踩的,那会踩坏正在生长的藕;不能随便挫伤生长的荷叶,那会破毁整个整挂的藕;一定要小心翼翼的;待到过了白露季节,荷叶就不再生长,那时可以将莲叶摘下来;莲叶也是藕田经济收入的一部分,有的中药铺子收购,也有人收回来在十月会里打蒸饭用;还有如果谁家有老人,看着估计在来年寿终正寝,也是要用来打蒸饭的,这地方就这习俗,不知从何时起,就一直的沿袭到如今;而现在是千万不敢采摘的;有时不小心伤了藕菅,从水里抽出长长的,细细白白的一节,在水里洗净,吃起来的味道,不管怎么比喻都比喻不出来的那种味道;现在想,那时藕田里的水怎么就那么的清,居然洗了藕菅就可以直接的食用;尽管藕是生长在青泥里,不明白怎么青泥并没有染脏那流动的水! 藕是不太有荷花的,所以有朋友问我藕和荷和莲的区别,我总认为莲是以开花为主的,而藕是开花很少的;荷大概就是开着的藕的花了;它们是不一样的。藕田偶尔也有开着的花,父亲怕别人采摘,用水草将它按在荷叶的底下,反复叮咛是不可以折的,那怕“是有花堪折直须折”,也不能,一朵莲花被採是要坏掉一片藕的;待过了一段时间,捏着莲蓬,明显感觉到莲子饱满了,才折下莲蓬,用莲叶或者其他的叶子裹着那节断了的杆,才不至于坏到藕的本身;抠出莲子,淡淡的莲香,淡淡的果甜,真的不相信这世界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居然这么少;后来物质较为丰富了,单位的同事从江浙捎回些莲子芯,冲茶喝,居然喝到出国留学网那尘封的记忆!我认为这是我今生接受的最为珍贵的礼品了;但我并没有发现藕田里的莲子是有芯的;再后来吃到莲子,根本没有藕田莲子的香味,不管怎么加工,藕田莲子的香气都是一个唤不回的梦了。 一片藕田和另一片藕田之间的土梁,我们这地方叫疆,现在只能用这个字来意译,究竟是不是无法考究;疆上有好多的小土洞,经常的冒水泡泡。父亲说那里有黄鳝,用手指头在一边一戳,另一边果然有黄鳝跑出来,速度好快,难以普抓。还有泥鳅,是不会穿洞的,一般的在青泥里穿着,一不小心就踩在上面,让人痒痒难受;还有绵鱼,就是现在市场上卖的鲶鱼,鲶鱼老实个大,又不伤人,如果抓到就会开心一家的;黄瓜卢不知叫什么鱼,浑身的刺,它动作敏捷,不容易被抓到,抓到了往往刺的人手痛几天;父亲将杂草收拢了,一堆堆放在藕田里;很快就有水鸟在上面结巢,那时候还是考虑吃的问题多,观察鸟巢几天,很快就有几枚鸟蛋,祖母用铁勺用麦秸秆炒的鸟蛋是这世界很少有的珍馐;有诗篇说:“玉盘珍馐值万钱”我是相信的;在这个寒冷的季节,我想到了遥远的一点记忆;很淡很淡,却又很深很深;窗外的月色还是那样的明,我却感怀明天的奋斗,可否破解这数九的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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