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前是一大棵我不知名的树,树叶葱郁,每到午后,重重叠叠的绿叶故意的让些许阳光穿过,斑驳的影子像是沉淀了光阴的生命,沉淀在翻动的书页上,我翻动着光阴沉淀下的生命成长,阅览了生命积累,阅览了时光流逝,阅览了光与影最智慧的斟酌,阅览了岁月剪影中或淡化或长存的情。
生命中第一次被“时间”这个词冲击是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还记得遥远的儿时刚学了一篇课文《化石》,课文的大概内容我已经记不得了,只依稀感觉到化石是动物尸体经过时间沉淀出来的艺术,化石是固体的时间。在那个生命才刚刚开始的时候,自然是不会伤春悲秋,不懂得慨叹时光如水匆匆的,可是,时间好神秘,千年这个词,太高远。那是一种即便只是憧憬也无法从现实生活中找到模型的神秘的东西,他看不见,摸不着,是一种可以将动物的尸体演变为石头的力量,是一种可以将泥沙沉积,累积成高山的力量,是一种水滴滴答,渐穿石头的力量,是一种神秘,离我很远又很近的力量。
从那个时候起,我便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一个对时间高度敏感的人。时间让空白的暑假作业写满了我扭曲但认真的笔记,让古筝的琴弦日益流畅悠扬,韵味儿古雅,让电脑屏幕上敲击的文字从一千到一万,从散文到小说,从短篇到长篇,让我烫卷了头发,换上了制服,让我用化妆品掩饰他留下的痕迹。
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时间吗?有人说是的,也有人说不全是,无论如何,我都在懵懵懂懂中觉得,时光是上帝赐予人们的投资,怎样投资才能是与之紧密相连的生活更美好,似乎取决于每一个生命个体对时间的运用。不管我最后是否会变成化石,我都要在我还能感知的时候好好的感知时间,感知时间创造的生命。
有时候,望着高山苍莽,也不止一次地呆呆地想,生命,你是不是时间的女朋友,和时间约好了,要谈一场执子之手,与子相守的恋爱?是不是相约好了,要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逝,生死不相离?可是,岁月荣枯,花开花落,我看着生命逝世又重生,看着冰消雪融春去秋来,人们唱起了匆匆那年的歌,我也会伤心的落下泪来,时间啊,你是不是背叛了生命,背叛了你的爱人?生命几度再生几度陨落,演尽了无常,为何时光如旧,朝升西落,一如往常?
时间,你一直都在,生生不息,永不断流,可是,同样是时间,枯涸了外婆,枯涸了父亲,也枯涸了世间太多的生命,花草树木,人禽鸟兽。时间将我童年的玩伴蜕变成人妻人母,时间的大浪冲白了太多人的鬓发,可是时间,你为什么从不老去?后来,我渐渐知道,时间没有背叛生命,是时间创造了生命,也创造了生命演变,花落无常。
时间给每一个生命都创造了一个陪伴,叫做家人,或者叫做朋友。在这样的过程当中,失与得不断上演,繁华冷落,烟花易冷,华丽与冷清磨砺人习惯失习惯得,笑看得失,从容不迫。
感谢时间,给了我最美的年华,感谢时间,给了我一场风花雪月的邂逅。很多人这样感激时间缔造的缘。我也常常想,在生命不断成长不断老化的过程当中,时间会不会赐我一段花前月下,会不会安排某个少年,撑着伞轻伫在十里花开?可是,生命演绎着悲喜,时光写尽了爱恨。以前,每每听着爱途失意的人儿唱着“人生中最无奈的事情就是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这一歌句的时候,总是一笑置之,不以为意,直到有一天,我将千言万语凝聚在一张纸上,递交出去,忐忑中带着期许的时候,才知道,时间缔造的爱情能感动千年,可时间铸就的悲剧那么让人无奈。可是,我无力向时间报仇,时间给了人重重的一刀,然后继续前行,骄傲不回头。
不管时间开了一个什么玩笑,生活都应当继续,时间只会愚弄人,不会抛弃人,我这样想着,尽管略带着消极。于是,我想给自己买几件儿新衣服,使之适合于自己此刻的年龄和心情,我选择了藏青色的大衣,素净优雅中散发着一种端庄与成熟。成熟是时间留下的副作用。此刻,商场里不知是哪位歌者唱起了幽咽的歌:是时间的过错,我们只能错过。心湖被一道涟漪划开,平静的湖面下净是伤痕,深深浅浅,密密麻麻。这个天大的玩笑让原本对时间就极为敏感的我越发紧张不安,如箭在弦。
遥远的童年将化石定义为固体的时间,光阴生命中的美与悲把时间演绎为故事,可观可赏。我新生时的第一声啼哭是否是懵懂的生命对时间无知但天生敏感的呐喊?当阳光斑驳在书页上我翻动着沉淀的时间,当手指托抹在琴弦上我拨动着时间的旋律越发流畅,当我看着时间与生命剥离又融合,融合又剥离而最终自己也会脱离对于时间的感知并且让骸骨化作固体的时间,重新出现在一年级的课本上,给新入学的莘莘学子以时间观念的启迪和冲击,当时间这个名词一次又一次的在无数跟我一样的电脑屏幕上敲击显现的时候,这些动作会因为时间的永恒而亘古不变,重复又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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