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一闭塞,自然不会明山秀水,如若柳暗花明,风土人情自然山重水复,峰回路转,怕只怕穷山恶水,地瘠民贫,自觉天怒人怨,无所适从,不迷信才怪。
许多地方的年俗,都离不开自然的山水,赶上一个得天独厚,风调雨顺,旱涝保收,相应的人文闲适舒雅,文化清明,人人自然知书达理。
如果一个地方,自古便十年九旱,人多地少,入不敷出,又首当要冲,战火频燃,人心疲惫,文化废弛,那许多稀奇古怪的风俗习惯便养成,而且根深蒂固,深入人心,即使走出世外,受过高等教育,也很难幸免与摆脱。
五台的乡俗,有两个非常的幽默,简直莫名其妙,匪夷所思,仿佛被神诅咒过,像紧箍咒一样永远戴在头上。
一个是杨公忌 ,在这一天,这不应该,那不应该,反正是大大的不吉利。在过去,正月十三生下的孩子,会被溺在便盆里溺死,据说,会妨祖克家,一生不幸,只有在污秽不堪中离开人世,才会给家人带走晦气,也才会解家人心头之恨。
如若父母仁慈,也一定会改了生日,但一家人会一辈子提心吊胆,身心不安,恐怕忽然哪一天灾难降临。如果是姑娘,就又良心不安,直恐怕嫁出去给夫家带去不幸与痛苦,仿佛是做了什么天地不容,丧尽天良的恶毒卑鄙无耻龌龊之事,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草木皆兵,风声鹤唳,以为终于应验,良心更加不安。
其实,据说,正月十三这一天,是北宋时期杨家将战败金沙滩的那一天, 金沙滩血流成河,杨家将几乎全军覆没,赵宋王朝岌岌可危,惶惶不可终日,而临近金沙滩的雁门关以南忻定五代崞几个县域,即现在的忻州市范围内,因为子弟兵的失败战死,免不了村村戴孝,家家哭灵,并且日夜惊恐,直恐怕杀红了眼的凶狠的辽兵忽从天降,如若斩草除根,杀个人仰马翻,鸡犬不留,那岂不更加雪上加霜,悲惨到底?
这灾难是如此的深重,这正月十三便成了最为黑暗,也最为恐怖的日子,衍生出来的许多忌讳,便沿袭至今,许多人稀里糊涂不由自主地便被绕了进去。但,如果懂一点历史,也就不会如此迷信。
其实,历史上比这更大的危险比比皆是,不胜枚举,远如长平之战,白登之围,近如忻口会战,其血腥与残忍,对历史进程的影响,岂是金沙滩之战可比?
但也许,尽管战争近在咫尺,而都是客军在作战,当地老百姓懵懂不知,再加没有子弟兵参战,死伤枕籍的是别人,披麻戴孝只是局部,哭天抢地,悲天悯人的情怀便有些淡泊。
再有就是一个逢九年,也是有许多忌讳,这样不行,那样不该,要么流年大顺,要么流年不利,这一年,要处处设防,事事小心,时时谨慎,即使顺风顺水,也要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不可大意,更不可张狂。
所谓逢九年,就是遇上自己年龄的明九与暗九年份,小的时候不说,大了,比方,二十七岁,三十六岁,四十五岁,五十四岁,等等,凡九的倍数,这是暗九, 二十九,三十九,四十九,五十九,等等,这是明九,凡这一年,如果顺,是一顺百顺,鸿福齐天,如果背,是背水一战,灾难频频。
事实上,这暗九又远比明九,忌讳的更多,说法与讲究更玄,也更邪乎,一不小心就会冒犯。
我就不明白这逢九年的风俗从何而来,历史的依据与科学的依据何在?
反正,就这么约定俗成,成了牢不可破的金字塔,实实在在的压在人们头上,也压在心上。
所幸,我娶的东北的老婆,那地方自古是茹毛饮血的蛮荒之地,地广人稀,物产丰饶,人心开通,思维简单,讲究便少,根本不知道什么杨公忌,逢九年。
人就这样,压力一小,迷信就少,人只与美丽的自然贴近,不与妖魔鬼怪套近乎,更不会去打交道,活的清新自然,活泼轻松,闲适素雅。
儒者不言怪力乱神,承认超自然的力量存在,冥冥之中,头顶三尺有神明,但不去想,不去怕,不去痴迷,更不会乱了心神。
迷信,那是拘泥于一隅之浅薄之见,为什么古人提倡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视野一开阔,便少了许多忌讳,多了许多气度,人生也便丰富多彩,绚烂多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