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河只能这样下去
面临的河流无法更深
用手试探也不能更深
整个身子下去也无法使他更深
整个命运丢进去也不能让他更深
这是一条原来的河流
这是一条固有的河流
一条河只能这样流下去
直到把我们统统带走
小于身体
那时我会很伤心
似乎像我正在白活；那时
你从一个身体回到一个身体
我会彻底悲哀
越过彻底被爱之时
但我的声音太小
小于一
小于一个身体
假如你还是一个帝国的话
最好比我大
大起来
即使打起来
我曾经太看重你
我曾经坐在一张餐桌边上与你谈论时代
你也谈了许多
比我谈得更多
一说起时代
你就神采飞扬
你就像一个时代的受益者那样
你就像一个时代本身那样擦边而过
我曾经很看重你
我十分清楚
我看重的并非时代
也不是与时代无关的你
至于为什么不说出这一点
原因是简单的
就像一个道理
一旦被一个人彻底信服
就会死心塌地
我多么看重你呀
可是我明白
有一天
我彻底伤害掉了一个时代主义者的
好心情
一只鸭子走了出来
黑色的鸭子走出来
黑色的影子留在身后
它来不及看自己的尾巴
它继续呱呱叫
它是黑色的
这一点它无从分析
它是叫着的
这一点它听不见
它走在自己呱呱叫的路上
水曾经助长了它的叫声和身体
它不理会这一点
它想不到这一点
它就是一只鸭子
它就是一直呱呱叫的黑色的鸭子
它就是这么走的
颜色，声音，脑子
这些东西属于人类
这一点它更不得知
著名的京都
多好的地方啊
让我的一寸青春开始著名
延长了一个叫长安的街道
这个距广场
太近的著名街道上
著名的人类一回回
著名地客死着
著名故地
著名地名落着
著名的逊山
昨天，他被阉了
有一个
又被阉了
以前很讨厌阉的一个人
被阉割这是一个事实
就在昨天发生了；据说
他知道；据说他十分清楚
这是怎么回事
到今天只是一夜之隔
昨天到明天也仅仅很短
据说，被阉割，并不疼
据说，时代的激光术
对文化的下半身身体
是轻而易举的事
据说
阉割与被阉割
完全是两厢情愿的事
一个近似于变性的故事
至此，已不能
轻易就说是事故
往瓷碗里吐痰
一只碗搁在左手边上
一只碗只能这样接受吐痰这个事实
这是一只瓷碗
掉地下摔不坏
它只能迁就于我
瓷碗比较玻璃缸好使
玻璃，在去年已经被打碎
碗的命运应该在饭里
碗理应与饭食有关
这只摆放很久的碗
像被我制服的任何一件东西那样
从今年接受着另一种命运
不一样的天边
至少在两种以上
我们感到了天边的不同 至少，想象着
大象可以吞象
也可以把我们都带进去
那时
词可以是诗
诗可以被念作词
天边
是一个制造某种杰作的地方
至少它看见了我们
正在不同的空洞里
填充一些似乎不空洞的东西
一只鸭子跑了回去
这只鸭跑着回到圈里
是被赶动的鸭子
所以它必须跑着
回到它的家
它不能不这样跑起来
回到架子上
赶着鸭子上架的棍子在屁股上跟着
那可能是
来自人类另一种善良的呵斥
世俗的颜色
我掉在这种颜色里
一度转不过弯来
我是想看你的
我是想着你的
我一度回不过神来
看你的九死一生
或者看你的生活道行
我一度陷入很深
我不能让自己升上去
我并不悲哀
就像我终于没看到你
这——
同样不是遗憾
我又想到六月
一个历史中的月份
其实与我想象的历史不是一回子事
这是后来的经验
它告诉我
历史
并不像一个具体时间那样
光临人类的肉身
一个寻常的月份
宽与窄
一只手操纵粮食
一只手写作爱情
天空站在中间被无端想象
大地坐在中间被任意发挥
这就是人类习惯的伎俩
这无外乎人类做着的动作与行为
宽与窄来自个体的高低
窄与宽源自生命的把持
一只手和另一只手来回游动
世界在手上无动于衷
爱情
说起你，我感到一个人微不足道
说起你，我会感到半辈子人微言轻
不说你，又觉得对不起谁
不说你，总觉得欠谁
我究竟对不起谁
我究竟有多少对不起谁的地方
经常说你一下
经常唠叨你一下
就像我的全部
全部说完似的
祖国
真不敢轻易将一个词说出来
真的不敢将一个内心存放的词念给全世界
真的！我很担心一个个体的命运客死他乡
真的！我很害怕某一个时刻谁忽然就死在路上
真的！真的！我一直劝自己少一些冲动
也许，在死亡前的几分钟里我会将一切交出来
真的！这是一个真实的想法。。。
未来
你是那么具体
你就是我的一个后代
你是如此具体
你仅仅是一个后代
天上飞的
天上飞的事物
与我想象的高度不同
天上飞的总是从另一个地方开始
还因为它一直没有飞到我的身边
给足了我想象
地上走的
好像很近
好像距我很近
好像一直就这样
一直就这样距我很近
这一切
正好离开了我的想象部分
敌人
可以想到你向我走来的姿势
正如我想到的一样
其实，你不应该走向我
你的敌人远在他乡
你把我当对手
这有点像一厢情愿
你总是这样高估了自己
花，很美
这些眼前的东西
被闻到
但很快就消逝了
这很美的味道
一如十里洋场上的月牙儿
在云里，她走得太快
它
无法占据人的一生
灰色的肉
熟悉你的原因在于我将你蚕食的更多
我是残忍的人类
对弱小者总是如此这般而又难以制止
在一首诗中我记录过我的同情
而你继续繁殖着
似乎并不理解我脆弱的一面
语言的未来
有些东西不会被一个时代看透
一时被看透的东西不会超过一个时代
正如语言。它的未来属于当下
他的当下属于未来
不会是巨人
一位常在身边笑的活者不是巨人
一个被我称之活着的活者不是巨人
我关注他不是因为他是巨人
我一直看他是因为我会想起一些巨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