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他刚坐在轮椅上,姆妈就进来了。
姆妈手里端着一碗面,对他说:“伢子,趁热吃。”
他负疚地说:“都是儿不好。”
姆妈一嗔:“傻伢子!”就出去了。
他就呆呆地看着碗里出神……
“早哩。”一个声音飘进来,是镇上贞的妹妹。
贞的妹妹把红色的请帖放在桌上。
他问:“你姐的日子定了么?”
贞的妹妹略一迟疑,说:“定了,是三月初八。”
“你去么?”
他就有些淡淡的悲哀。
“姐想你去哩。”
他不吱声了,想起贞已经好久没来了。
“你怨姐么?”
他一愣,望着窗外的天,太阳还没出来,晨雾淡淡如烟。
贞的妹妹要走的时候,他才记起什么,问:“他住得很远么?”
“是很远。”
“……”
望着贞的妹妹远去的背影,他忽然想起了那年贞的到来……
“伢子,面凉了。”
姆妈是几时进来的,他竟毫无察觉。
一个月后的傍晚,一封信转到了他的手里。
拆开信,不觉两行热泪从清瘦的脸上淌了下来……
姆妈在一边急问:“怎样呀,伢子?”
他不作声了,忽然问:“三月初八快到了么?”
“傻伢子,早过了呢。”
其实,他心里清楚,三月初八是早过了。
而这时,洁白的信笺从他手上落下来,如飘飞的白蝶……
晚上,忽听到了木门轻轻地吱呀了一声。
贞进来了,清秀的脸上,显出迷朦的笑容。
贞喃喃地说:“很久了,我不能再等了……”
“他住得很远么?”
贞却忧伤地说:“你见过飘飞的白蝶么……”
他吃了一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太阳刚刚出来,晨雾渐渐地散去。
他就朝着门外喊:“姆妈,我要去镇上。”
“能不去么?”姆妈进来说。
他坚决地说:“要去!”
姆妈便轻轻一叹,推着轮椅,推着他,去了镇上。
路上,他忽然用手指着天空说:“姆妈,那不是贞么!”
姆妈怔怔地抬起头,恍见了一只白蝶,在霞光里翩翩地飞舞着……